音冷的跟冰渣子一样,冻得对面坐着的秦雨鹃一个哆嗦。
这件事是不是秦雨鸾的错,很多人都知道不是,但是家中有给小一辈裹脚的,不能说是绝对的新式家庭,但肯定有旧一辈的传统在里面。他们天地君亲师的概念肯定比别人深刻,而且宪宗的确是一位明君。
这个法令一出,肯定很多人家是受到影响的,他们不会去怪自己,不会去怪君王,甚至不会去怪被宪宗称赞过的罗安。
因为观念在改变,宪宗二十年来方方面面的宣传还是有些用的,知道这是陋习,反对的人就不会很多。可是他们需要一个支点,然后这一部分怨恨自然就转嫁到了秦雨鸾身上。
比如秦雨鹃。
你为什么要离婚呢?你既然嫁给了罗安,为什么拴不住他的心呢?就算要离婚,为什么要闹得天下皆知,将我们牵扯进去。
秦雨鸾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她甚至能够回想起她出嫁前软软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姐姐,你要是嫁人了,以后我想你了能去看你吗?”一晃四年过去了,秦雨鸾回到了秦家,而秦雨鹃也长大了。
她们都已经变得不同了。
“听说你一直觉得白姨娘做妾委屈了,没有志气,跟爸爸要属于你的人权,我秦雨鸾就在这里给你撑腰了。你要是坚持下去,我就能去劝爸爸给白姨娘写放妾书,你大可以将白姨娘带走。无论是带回白家还是离开江城。无论你是否改名换姓,我保证没有任何一个人去找你们。”秦雨鸾说的斩钉截铁,她冷冷的问道:“你敢不敢?”
秦雨鹃有些恐惧的看着她,房间里站了不少丫头,她们原先就是安安静静的站着,现在更是连呼吸都放轻了,不敢有丝毫声响。
她在嘲笑我,秦雨鹃想要大喊,可是她怕,她怕秦雨鸾真的去跟爸爸说。她知道,就算秦雨鸾这样回来,她在秦家的地位还是比不上秦雨鸾。她怕自己真的会离开秦家,到那个时候,她跟姨娘两个人,又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去白家,她想起小的时候曾经看到过姨娘姐姐带着女儿来看她,那年庄稼糟了灾。她那位表姐穿着粗布衣服,只认得自己的名字和几个数字,皮肤因为劳作而被晒得红红的,手上有着厚厚的茧。一碰到她,就扎的她皮肤发疼发红。
秦雨鸾看出秦雨鹃的的确确被吓到了,就没有再提这个话题。她纯粹是吓唬秦雨鹃,放妾书有可能,但是这个女儿肯定不会被送出去,秦家还没有那么宽的心。
秦雨鸾转而说道,她语气依旧带着不化的寒冰一般:“雨鹃,我要你知道,自古以来,女子就背了无数的骂名,她们在这个社会里已经被束缚了几千年,不论是身体、自由、还是思想。”
她低头喝了一口白术刚刚端上来的茶水,继续道:“但是,那永远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你认同这种思想。不论是《女戒》、《女则》,还是裹脚。”
《女戒》是班昭写的,《女则》为长孙皇后所著,裹脚从南唐后主的宠姬开始真正流行。前两位都是古代的奇女子,声望如此之高,却提出了束缚女子思想和自由的观点。不能说男尊女卑从她们开始,但是的确做了强有力的推手。
而这些,到现在都深深影响着华国的女子,不管提出还是执行者,也都是女子。
“女子对女子,往往最是狠心。”
秦雨鹃有些迷茫的看着秦雨鸾,接着被她茶杯放在桌子上的声音一惊,心砰砰的跳了起来,一开始是被吓得,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了什么?
“雨鹃,你觉得李家的小姐死的冤枉吗?”秦雨鹃抬头一看,才发现秦雨鸾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了她的面前。
“当然冤!”秦雨鹃回答的很坚决。
秦雨鸾一笑,继续问道:“你觉得我冤枉吗?”她低下头,将自己的裙子稍稍拉起,露出三寸金莲。
“你觉得我冤枉吗?”秦雨鸾很快将裙子放了下来,转身坐回了榻上。
秦雨鹃心口一窒,她没有说话,可是心底却已经回答了:“冤。”
可是宪宗没错,罗安其实也没错,秦雨鸾更没错,那么错的,到底是什么?
秦雨鹃非常矛盾,秦家的三个女儿都是裹了脚的,李宛娇也是,可是跟她定亲的人和罗安不同,跟李宛娇的未婚夫也不同。
对方是爸爸手下的员工,姨娘说他肯吃苦,也有前途。她也见过他,甚至两人还一起吃过饭,看过电影。但是她也知道,对方就算再不喜欢她,也没有那个勇气和她退婚,甚至还要继续巴结她,讨好她。
因为她姓秦。
秦雨鹃似乎终于知道了自己面前的是自己的亲姐姐,也不是她心底所认为的凶手,所有的执念怨恨都在这一刻破裂。
可是她前几天还和宛娇一起说好了不去管学校里面的指指点点,和其他一样的女孩子说了要好好坚持下去的。
说好了要一起去看电影的,一起去读大学的!
秦雨鹃的眼泪不断的落下来,可是今天,她就听到宛娇死了,她疯了一样的跑到李家,跑到宛娇的院子里。
然后她看到了宛娇,她的脖子上还有着深深的印子在,那颜色太深太深,映的她眼底一片发红。对方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可是她哭着扑上去握住她的手。
一直喊她都不醒,明明是大白天,明明外面艳阳高照,可是她的手是那么冷,一直冷到了她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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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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