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的面庞化得虚无模糊。白雾消散,朱潜渊发须雪白,端坐在案前,尊如神者;温庭容眉目冷峻,墨发飘逸,笔挺地与对面之人对视,丰神如仙。
对视良久,朱潜渊先挪开视线,抿了口已经凉了的茶水,吐出一根青绿的茶叶,抬眉缓了神色道:“你意欲如何?”
温庭容提起茶壶,亲自替朱潜渊重添茶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若想两派之间关系牢固,自古以来,唯有结亲一法,方得长久。”
花白的眉头跳了跳,朱潜渊没想到温庭容会提这个要求,可是——朱家没适龄女儿呀!
温庭容仔仔细细捕捉着朱潜渊脸上的表情,只见老者眼睛瞪了瞪,似是明白了什么。嘴角勾了一抹淡笑,他道:“老太公,您以为如何?”
朱潜渊这才意识到,好他个温庭容,竟然把主意打到心欢身上了,可是他们以前还曾是舅甥关系!
低下眼皮饮茶,朱潜渊闭了闭眼,深思熟虑了一周。李心欢性格执拗且烈性,温庭容既敢提此事,必然两人之间早有不可明说的情愫,再者,她也未定亲,若是温朱两家结亲,倒真是个结盟的好法子。
为人长辈,朱潜渊自有对晚辈的疼爱怜惜,他虽未朱家之长,却并非专横之人,况且中间还横着朱素素夫妻,须得听听他们的意思才行。
睁开眼皮,朱潜渊额头堆起几道皱纹,捋了捋胡子道:“若是两全其美,我一个老人家能有什么话说?”
温庭容笑而不语,想娶李心欢确实没那么简单,要说服她父母不说,还有杨家那门亲事待周旋,更遑论永宁侯府里面吃人不吐骨头的两个庶出叔叔。朱潜渊这是反将一军,报方才之仇,虽然口中答应了,但是不肯出手帮忙。
好在他不畏艰险,也计划周祥,只要朱家人肯松口,便万无一失。
起身作揖,温庭容谢道:“晚辈多谢老太公成全。”
朱潜渊抬手虚压住温庭容的手背,道:“先别忙着道谢,事能不能成,且先看心欢父母如何说。”
温庭容眼底浮笑,只要朱潜渊答应了,心欢父母那边便可除去一半阻力,“那就请老太公先把李大人先请来。”李拂念授朱潜渊之意,已准备在京都任职,现已去辞去南京国子监讲师一职,以两榜进士的功名在京城吏部领了翰林院正七品编修之职。择日上任。
朱潜渊饶有深意地笑看温庭容一眼,心想这后生看人眼光很准,知道逐个击破先从李拂念处入手,再去同朱素素细谈。等到他们这些人都缴械了,就不怕朱素素一人孤军奋战。
沉沉地叹了一声,朱潜渊在想,温庭容是如何会看上李心欢,那丫头以后又怎么吃得住这种心如深渊的人。
不过片刻功夫,下人就把李拂念给请来了,他身着玄色菱纹宽袖袍衫,温文尔雅,下颌一把美髯,见了温庭容在这处并不诧异,先向朱潜渊行了礼,才客气问了一声:“庭容何故在此。”
朱潜渊优哉游哉喝着茶,方才这后生威胁他的时候倒是勇气可嘉,但愿他此时此刻依旧勇猛无敌。
温庭容额上发热,老爷子还真就是冷眼看着,没帮忙的打算。到底是未来岳父,心中存了几分敬畏,又有几分紧张,温庭容作揖告罪,把方才之事换了个说法:“如今朝臣不忠,奸臣尹正廉势力庞大,朝堂混乱,百姓赋税名目多,且日益增重,数人患难无所依。庭容寒窗苦读数十载,恨不能报效朝廷,现愿顺帝师之命,温李共结两姓之好,以抗奸臣。”
李拂念听到前面的时候,还频频点头,深锁眉头,颇为赞同温庭容的话,他身为两榜进士,喜爱教书育人,也更想拯救黎民百姓,东党和朱家能够联手,那便是再好不过,何况朱潜渊也确实表达过这方面的担忧,强烈希望能够笼络温庭容,有朝一日打破奸臣当道的局面。可是……后面那句“顺帝师之命,温李共结两姓之好”是什么意思——老太公把他女儿卖了?!
朱潜渊老脸一红,咳嗽两声,又喝了口茶,他就晓得这小子记仇,现在把责任一股脑全推他身上了!眨了眨眼,他对着温庭容道:“婚姻大事,亦非儿戏,虽我有结亲之意,奈何朱家无女,全然还是要看永宁侯的意思。”推卸责任嘛,谁不会?都是皇帝面前舌灿莲花的得脸大臣,咬文嚼字谁会输给谁?
李拂念脸色一黑,又朝温庭容望去。
温庭容面不改色作揖道:“晚辈欲娶令爱。”
李拂念愣了半晌,半天才从温庭容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中回过神来,他和朱素素亲自带大的孩子,现在说要娶他女儿!
只怕是这小畜生早就生了这番心思,如今得了势,就敢来仗势要人了!细想了许久,李拂念也想明白了内里的几层意思。倾巢之下安有完卵,若是朱家倒台,李家亦不会幸免,温李结亲,确实是最合适的结盟之法,况且两人一处长大的情分并非他人可比,温庭容倒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但结亲也并非易事,这前面还有几道屏障,譬如温家庶出两房,譬如杨家,譬如……朱素素。
旁的李拂念不怕,以温庭容的能力,报父仇是迟早的事,温家庶出两房不足为据,杨家那边若是李家肯好生赔礼道歉,倒也好说,只是朱素素那里——谁要管这小畜生,哼,要说就让温庭容自己说去,他是绝对不会帮腔的!
李拂念瞪了温庭容一眼,又委屈含怨地瞧了朱潜渊一眼——你们都怕朱素素生气,我难道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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