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衙门,根本就不会有人愿意奉上银子来。可大明朝的规矩便是官员的薪俸极少,到了举步维艰,难以维持家计之时,监正也不得不开始想法子开始贴补。
旁的动不得,但所需用度的东西却是可以想想法子的。
“还望张监正能告诉朕,为何应用纯铜所制的浑天仪会是青铜包着锡的。”朱翊钧面上风轻云淡的模样,好似半点不生气。他转了转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一副“恭候佳音”的表情等着张应侯回答。
王家屏面色煞白,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天子会不与自己商讨了。他是管着工部的,浑天仪的制造自然也是由工部来做。若朱翊钧当面指责,岂非羞煞了渎职的自己?如今却是将矛头对准了钦天监,令自己逃过一劫。虽还是会被攻讦,却已是让张应侯拉去了大半的火力。
果然,朱翊钧的指责、断了口的浑天仪、张应侯的支吾不语,令满朝哗然。言官们这次连草稿都不打,直接就撸袖子上,冲着张应侯就开始骂,有的人靠的近些,连唾沫星子都往他脸上蹦。
“数典忘祖的败类!张家竟将钦天监监正这等重要之位交予尔手?!”刑部给事中是个上了年纪须发皆白的二甲进士,考了多年才终于考中,情绪特别容易激动,说完话后,竟当众哭了出来。
其他的给事中受了他的影响,纷纷指责张应侯,自贪墨说起,再到前几年的历法不准确,甚至连他儿子娶亲攀附了富户之女的阴私之事都拿来说。
张应侯哪里见过这等仗势,被气得一口气上不来,两眼一翻就厥过去了。
言官们这才消停。不过很快他们反应过来,浑天仪的制造乃工部管辖,立刻就由朝工部开火,旋即针对上了王家屏。
朱翊钧心中暗笑,到目前为止他细想过一切都实现了。在任由言官们发挥之后,见事态有些不稳,开始牵扯到了元辅身上,他便开口阻止了接下来的一场骂仗。
“好了,方才诸位卿家也说了如今钦天监所用的《授时历》确是不够准确,既如此,朕想要改历,当是无错了?”朱翊钧正欲点刑云路主持此次改历,又叫言官给打断了。
“陛下,朝中所用之历乃太|祖所定,不可废啊!臣以为《授时历》虽有不准之处,可……”
朱翊钧不耐地摆摆手,“戈卿是不是要将慈圣皇太后的徽号给夺了?如若不是,朕意已决,就此定下。”
朝上再没有人敢提出什么祖训了。李太后虽病重,却还没薨逝。这时抬出祖训,褫夺徽号便是头一桩,这不是要活活把人给气死吗?这位可是当今天子的亲生母亲!
“礼部侍郎刑云路,此次改历便由你主持。”朱翊钧满意地扫了一圈不再提出反对意见的朝臣,“退朝吧。”
朱翊钧离开后,王家屏拉着张位匆匆赶往启祥宫。他不仅是要向天子好好问明白这次改历究竟怎么想的,另也是想感谢方才对自己攻讦的打断。虽然之后的弹劾奏疏必不会少,但今日朝会上天子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必是会将自己给保下来的。
不过他们两个却扑了空。启祥宫的正殿里只留了一个田义在那儿,他看了看两位阁臣,道:“圣上一下朝就上翊坤宫去了,两位大人……要不等一等?我这就差人去跑一趟。”
王家屏此时还有些惶惶然,不是很能拿定主意,见张位的下巴微微往外头侧了侧,便了然了。他对田义道:“既然陛下不在,那我等会儿再来也是一样的。”顿了顿,他还加了一句,“有劳田公公了。”
田义之后很有可能会将陈矩给挤下去,成为新一任的司礼监掌印。王家屏觉得当年文忠公的路子还是不错的,与司礼监好好打交道,并非坏处。若一味逞着己身之高位而看不起人,谁知道这些日日伴驾的内监会在天子跟前给自己告什么小状呢。何况内阁想要政令通达,没有司礼监的批红也是办不到的。
田义对他的称呼很是满意,笑吟吟的将人给送走了。他如今最忌讳的便是旁人叫他“秉笔”,一声“公公”虽听着低了,在田义心里却比秉笔要高上几分。
朱翊钧兴冲冲地跑去翊坤宫,是为了换个郑梦境分享自己的喜悦之意。若非小梦点醒了自己,怕是他也不会犹如醍醐灌顶般在一两日之内就想出法子来。
走到半道,朱翊钧心里便有些可惜。皇贵妃这般好,却不能成为自己真正的皇后。不过既然那日她自己也说了如今这般好,便由着她吧。只要高兴了就行。
不过到了翊坤宫门口,守门的太监却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通报。陈矩虎着脸上前喝道:“反了你!陛下来了为何还不往里通传?!”
那太监当即跪下,“非是奴才怠懒,乃是娘娘今日身子不爽利,听里头的都人说这时候还在榻上歪着没起来呢。”他偷偷看了一眼朱翊钧,“奴才该死。”磕了个头,不等人说就开始自己打嘴巴。
朱翊钧皱了眉,朝陈矩扬了扬下巴。陈矩会意地道:“停了,起来吧。知道你侍奉皇贵妃有心,只万没有下次了。”
“奴才知道了。”太监膝行地挪了位置,给朱翊钧让路。
朱翊钧撩了道袍的下摆,大步走了进去,心里奇怪为何小梦病了也没找太医来瞧瞧。在正殿的门口,恰好遇上端了水盆出来的刘带金,他将人给拦下。“皇贵妃怎么样了?病着了?可有请太医过来瞧瞧?药用了不曾?怎么病的?”
刘带金面对着这一大串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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