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近三月,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那枝头树梢都蒙着一层喜人的新绿。也不知道是因为想明白彻底摆脱了心结,还是因为这吹面不寒的春风,这会儿珊娘只觉得浑身都是轻松的,对未来也充满了某种……某种看戏似的喜悦。
那五皇子要她问一问五太太,能不能让出一幅绣品,珊娘也就老老实实地跟五太太这么说了。
五太太原以为是她想要,都快答应了,可又听着珊娘说明白,想要的是个不相干的外人,太太吓了一跳,忙连连摆手道:“这怎么行,这原是我绣着玩的,哪能正经当寿礼送人?!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快别说了。”
马妈妈在一旁听了,则冷哼着嘀咕道:“真不知道大姑娘把我们太太当什么了,绣娘吗?”
“妈妈!”太太那里忙横了马妈妈一眼。
珊娘却不以为意地笑道:“是呢,把我们太太当什么了?!我这就去回了他。”又很有心机地学着林如稚的模样,扶着太太的手臂笑道:“太太可别怪我莽撞,我是太喜欢太太绣的画了,只恨不能叫全天下的人都跟我一样喜欢才好。”
她正说笑着,忽然就看到外面跑进来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道:“出事了,二爷叫人推进河里了!”
第37章重逢
珊娘和姚氏一边匆匆往府门处赶,一边听着小丫鬟交待事情始末。
却原来,今儿这事,还是昨儿那件事的后续。因那胖妇人在珊娘这里受了辱,便叫她儿子记恨上了侯瑞。那儿子原也是个浑不吝,巧的是今儿正好沐休,他知道侯瑞是个在家里坐不住的,便带着人把侯瑞给堵在了河堤上。偏那时候侯瑞才刚从家里出来,身边还没有召集起他的那些“小弟”。眼看着就要吃亏时,不巧小胖墩正好路过。也不知道这一向胆小懦弱的小胖墩是怎么了,见人围攻他哥哥,他居然不是跑开,竟就这么一头冲了上去。偏那都是些半大的小子,小胖墩再胖,他仍只是个才七岁的孩子,只被人那么随手一掀,就把他掀进了落梅河……
跟着小丫鬟跑到大门口时,府门外正停着一辆篷式马车。珊娘那浑身滴着水的大哥侯瑞站在马车旁,正高高撩着车帘。他的身旁,另一个背对着珊娘的男子则冲着车厢内伸着手,似要抱什么人下车的模样。
看到门外竟有陌生人,姚氏忽地就站住了脚。见太太胆怯地缩回影壁后,珊娘也不强求于她,便一个人带着丫鬟仆妇们出了府门。
而这会儿,马车里果然又钻出来一个人。那人猫着腰,把同样也是一身透湿的侯玦递给那个伸着手的青年,然后直起身,抬手将贴在额上的湿发全都撸至脑后……
于是,隔了一世,那张差点成为珊娘心魔的脸,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撞进了她的眼里。
十六岁的袁长卿,仍是一如记忆中那般高瘦,看着竟似比她哥哥侯瑞还要略高一些。那清雅的脸庞,那宽阔的额头,那乌黑浓密的直眉,以及那轮廓清晰,却显得分外固执的薄唇,竟和记忆中海棠花下的少年一模一样……
前世时,珊娘经常会梦到第一次看到袁长卿时的情景。每次梦醒后,她总觉得是记忆美化了梦中的少年,可如今隔着一世再看到他,珊娘才发现,原来不是记忆美化了他,而是这个年纪的他,便是如今她已经对他再没有任何想法,却仍觉得他……
秀色可餐。
守门的严伯见姑娘出来,忙过去见礼,又道:“姑娘莫急,大爷二爷都没什么大事,就只是落了水。”
珊娘眨眨眼,从那前世冤家的身上移开视线,一边急急步下台阶,一边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叫人拿些干净毛巾来,还有斗篷。让厨房里备下热水和姜汤,再叫个人去请大夫。”
她这里吩咐一声,身后就有丫鬟或婆子相应地答应一声,然后急急分头去办差了。
等珊娘来到马车旁时,连袁长卿都已经跳下了马车。
“怎么回事?”她刻意不看向那边,只看向她大哥,却是不等她大哥回话,忽然意识到她问的不是时候,忙又摆着手道:“回头再说吧,现在先赶紧进去。这天儿还凉着呢,可别冻着。”
说着,她伸手想去拉侯玦。
一旁那个将侯玦抱下马车的男子忽地笑道:“我抱他进去吧,他受了不小的惊吓。”
珊娘这才想起,马车旁还有一人。抬眼看去,就只见那人约十八九岁年纪,笑容甚是温暖和煦,一双圆圆的杏眼看着叫她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她愣了一下,略一扬眉,忽然认出了此人。此人正是梅山书院的学长,书院风云人物,林如亭——而此时所谓的“学长”,却不是后世那种对高年级同学的尊称,而是指那些帮助先生们管理学院的学生,便如后世的学生会会长一般。
珊娘之所以一下子就认出了他,不仅因为林如亭常来女学传话,也因那双圆圆的杏眼——这位林学长,恰正是林如稚的亲兄长!
珊娘这里才刚叫了一声“学长”,都还没来得及见礼,她弟弟侯玦却忽地用力抓住她的手,一边打着寒战一边道:“不、不用,我、我大了,不要人抱。”
感觉到他手指的冰凉,珊娘顿时也顾不得客套多话,忙匆匆招呼一声,拉着侯玦,领着众人齐齐进了府门。
好在他们才刚转过影壁,就看到几个丫鬟婆子拿着斗篷毛巾等物飞奔了过来。几人中,只有林如亭没有下水,身上是干的。珊娘放开小胖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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