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喜欢的就是赛诗会,每每赶到一年当中的这个时候,他总是要千方百计地从正在游山玩水的四面八方赶着返回来,且从十一岁到二十岁之间,十年时间中有八年的诗魁都是唐家大公子。但是自两年前祖父因急病辞世、家变式微之后,他对参加诗会的兴致就再也没有之前那么浓烈。
今年又到了这个时候,唐慎之原本是不想去凑这个热闹的,奈何高子衡、赵金云、韩子笑他们的兴头却很是浓烈,又非得扯着他一同前去。唐慎之便应了这个诗局。
和往年也一样,凑热闹的多、懂行的也不过二十余人。绕着场子走了两圈,唐大公子心中粗粗一算,这些人当中,在赵金云诗才以上的不过七人、而在赵金云诗品之上的却不逾三人,如果发挥得好、文也对题,洪二公子用不着他也能稳坐前三甲。唐慎之瞧瞧身边站着的高子衡高公子,瞧他端着把玉骨折扇,心中好笑,伸手一指那折扇,道:“现在已经时值深秋,高兄纵是有心要附庸风雅,也不用还带着它出门来。”
高子衡侧头瞧了唐慎之一眼,“呼啦啦”撑开他那柄墨面折扇,抽风似得扇。
唐慎之心中憋笑憋的肚子疼。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高家公子自立志于学开始,就是擅章写得很好,但是说到诗词歌赋这一类,他却非常极其特别地不擅长。高子衡爱诗是出了名的,但是他作不出像样的诗也是出了名的。
五圈走下来,留下来登得上台面的人还剩三位:城北刘家二公子、西郊胡家三公子、以及洪临川。剩下了三人开始争夺诗魁榜首。
唐慎之抬头看了一眼诗题:雨落微风中。
常规题目,并不出格。可是若是想要做得出彩,却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
西郊胡三公子低头思忖了一会,便开了口:“八月芙蕖净出水,却道雨落微风中。”
城北刘家二公子接着道:“初晨照拂柳,雨落微风中。”
赵金云想了许久,缓缓开了金口,吟道:“昔日踏青阡陌,今朝雨落微风。”
三人皆是咏物抒怀,难分伯仲。
正值判诗官犯难的时候,忽于人群中咏出一句新诗:
“雨落风光如旧,微风吹散离愁。”
唐慎之向着吟出这句诗的方向看了一眼,人头攒动,他什么都没看着。为了让那人再度发声,却是勾起他的些许好奇来。唐慎之便道:“雄关漫道观雨落,策马昂首伴微风。”
西郊胡三公子听着声音寻着了唐慎之,冷冷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三届诗魁。听闻唐大公子多少年头来已经得过了前前后后八次头筹,怎么?今日还要与我们一争。”
唐慎之并不理会,只瞧着方才发声时候的那个方向。
人群中隐匿着的那人良久并未发声。
“那么本届诗魁榜首,就仍旧还是——”判诗官正待落得今年诗魁,刚张了口尚且未及发得完整一句,便听人群中有人道:
“云聚云散行人少,海晏河清船行迟。”
这一次,唐慎之成功锁定目标,看清了吟诗那人的脸——似曾相识,却不记得究竟是在哪里看见过。
高子衡奇道:“此人可是着急了吧?可你这诗句之中却并无‘雨落’,也无‘微风’。”
“失敬,”却见身边唐慎之拱手道,“阁下胸怀家园、诗品诗格更高一筹,是在下输了。”
身旁的高子衡听他这样说,不由奇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看此人遣词酌句很是稀松平常,也看不出什么高明之处。这两句诗,亦并不朗朗上口、铿锵难忘,算不得上乘之作。”
大脑飞速运转着,终于在记忆中搜索出这张脸到底是从何处得以见过。
原来竟会是他。
唐慎之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道:“立意为上,原不必强调字字珠玑。子衡是惯于研究策论之人,应当知晓天下文章无论到了哪里都多以谋局通篇立志为首观,只求立意精准、阐述心胸,至于用字遣词,本不该过分推敲强求的。”
高子衡被他这样一说,心中顿悟,惊道:“你是说,他这一句,言下之意说得竟是北方今年旱情的兆头?”
唐慎之浅浅一笑,压低声音道:“看眼下的模样,若无良策遏制,不出经年,北地必定大旱。我听他方才吟咏的第一句诗,言语间就透露出愁绪,只当他不过借景抒怀、直抒胸臆,驱散什么心中不愉罢了,却不知他心中竟然记挂着的是这件事。如此心胸情怀,下头这一位,旁的不敢说,单是这一份胸有丘壑的气度见识,若得东风良机,或迟或早的,将来可非池中之物。”
☆、第四十二章狭路相逢
“雨落微风中。”高子衡颔首,道,“云聚云散行人少,海晏河清船行迟。原来如此,慎之兄你说的不错,单就这个诗题,此人立意确实在你之上。”
“诗书本一家。怎么样?人家短短七言、两句十四个字,就比你洋洋洒洒、伏案挥毫百字千字更具概况了。子衡兄擅长策论,今日在诗会上也算见识到了另有一番品味之人。只不过,”唐慎之收敛起一本正经的一张脸,嬉皮道,“你懂诗吗?被你这么个七言无才、五律不通的人评价说他诗品立意在我之上,很是不爽。”
“你、你、你,”高子衡听他这话心中更加不爽,却一时之间寻不出什么上好的理由来辩驳,只得暂且忍下,抽出那把折扇来“呼啦呼啦”地狂扇解气。
见在场诸位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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