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洪临渊始终都并不知道,坐在自己面前跟自己抱怨婚后生活的新婚夫人,居然就是自己的大嫂。
这一天,苏文翡正在跟洪临渊抱怨说她在夫家面对的夫君是个多么木头的人——
洪临渊听后却似乎丝毫不为所动,心情兀自大好地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我说姐姐,你为甚么不能显示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讨好模样呢?只消如此,你婆家的人他们便不会这么费尽心思变着花样儿地找你的麻烦了啊……”
苏文翡讪讪地看着她,半晌才吐出这么一句话来:“我是一个人,并不是一个奴才!”
这句话说过没有多久之后,苏文翡自己也便忘记了。
只是却令听这话的那人,兀自记挂了许多年——
生之为人自然有生之为人的活法儿,俯仰无愧,而决非卑躬屈膝。
洪临渊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这句话听上去似乎似曾相识。
洪临渊打眼儿瞧着坐在位置上的这位年纪并不大却已经为人妻子的少夫人,笑容可掬地道:“我家公子也曾说过这么一句话——‘我是人,不是为人差遣的奴才’……据说,这句话,源自‘金鳞才子’之处……”
苏文翡听了这话不禁怔了一怔,继而苦笑道,“我本就从‘金鳞才子’那里偷去的东西多了去了……又何止这样一句话……”
洪临渊闻言也笑道:“我家公子当年那‘天下才子之首’的名头易主,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哀痛和惋惜。倒像是平常之人,似乎更是有些漠不关心呐。”
苏文翡听着这话不禁伸出右手支撑起前额,也看不清楚此刻眉眼间的神情,吐出的话语倒是有几分格外地耐人深思:“无论怎么说来,在我的心中,他才是能够称得上当之无愧的‘天下才子之首’,不会是洪临峰。即便再是感慨又能如何?他人既然已经不在意这些虚名微利了,连遗憾都未曾留下半分,再如何也只得一抔黄土随风散去。难不成丢掉了这个空名头还得要日日哭一哭,方可尽一尽哀思?”
洪临渊笑道:“这个自然是不必的。想来凭着长,洪……洪大公子与我家公子数十年的交情,亦是不会在意‘天下才子之首’这些虚名罢。”
苏文翡端正坐好,笑曰:“想来‘金鳞才子’与那位洪大公子也不过点头之交,何来谈得甚么‘数十年的交情’?不过是唐大人在少小时候的那几年里,略略有些交涉罢了,你还真是爱小题大做。”
洪临渊笑道:“你有哪里会知道洪府与唐家的恩怨呢……若是当真如你所言,倒是简单轻松得多了。”说罢向着正当值的郎中略一拱手施礼,人便提步去了。
她家唐大公子唐大人明天尚且有要事要忙,这倒也怨怪不得她洪临渊太过傲慢轻狂、不懂礼数。只可惜,目送着这位洪小姐一走,无缘继续听到‘金鳞才子’唐慎之八卦的苏文翡反倒是心中乱了分寸。
那些年,唐慎之那个人对于她而言究竟是个甚么样的心思,谁都不会知晓。只是那样一个人——随便招一招手、亦或者回眸笑上一笑,都必定将是惹人注目、风华绝代!……有些男子,自一十八岁长大成人之后短期之内便再也没有甚么变化,即便熬到了四十出头似乎仍旧是那样一个停停当当的摸样……
想他“金鳞才子”唐慎之无疑就是那样一种人。
然而这种人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是芸芸众生之中的主流。就连同唐慎之内心之中十分清楚明了,奈何却无力回避。他心中清楚得很,如若自己不加以提防,极有可能会沦为与这种人一般的模样……除非自己时刻提醒着自己身处的职位、应当尽心竭力的责任与义务,否则必然与之无异。
只可惜——那位迅速就成长起来的“天下才子之首”洪临峰洪大公子纵然天赋异禀、生性潇洒fēng_liú,到底为一个“讷”字所困,终究令人头痛……到底也实在算不得是个有福分的……
话说若是想让心生爱慕的痴情男女无缘相守——人为、天灾,果不其然是世间最锐利的刀刃锋芒。其威力,不会比“时间”小了一分一厘。芸芸众生啊,在无尽的时空中慢慢煎熬罢真爱难寻,相守亦难得。诸神风灵在上,众生惜缘惜福
那位素来招人憎恶的洪临峰洪大公子曾经对她说起过:“任凭是谁,但凡活在这个世上,终归是逃不过命数的钳制、运势的牵绊——终究是浮生若梦罢了。”
原不过是句玩笑话,说过去尚且没有三五日也便忘却了。奈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一路下来,多少人、多少事——终究再回想起来仍然令苏文翡心中憋闷、难以释怀。
那些年,那些事情——每一桩每一件,无一不会让‘金鳞才子’唐慎之想着生气郁闷,可是又有甚么法儿子呢……他曾经理直气壮地对着他那位无情无意的同床兼任师弟的洪临峰说起过:“人生无常,难保无虞。喜欢的便争取、得到的就珍惜、失去的便忘记……”言犹在耳,掷地有声,但是心境——却早已是不复从前的了。
‘金鳞才子’唐慎之常常会透着墙上的窗子,瞧着外头天边儿上挂着的一轮惨兮兮的月亮。想了半晌才轻声吐出一句:
“洪临峰,你这遭天杀的混账王八蛋。落跑得倒是利落干净,这会儿又在那个名气繁盛、实则无用的盛名之下忙着些甚么?~……”
回应他的,唯有天边那一抹无言的月色;如水如银,温柔斑驳。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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