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济,他好吗?」
在离京十清楚,多少年的情份了,在他们之间,哪里能有什麽事情过不去的呢?
此刻,手里正拿着茶罐子的元济,冷不防听见主子的问题,先是一愣,然後乾笑了两声,回道:
「爷,奴才这段时间都跟在爷身边伺候,怎麽会知道……?」
「不要跟本王装蒜。」律韬的目光从布兵图抬起,凌厉地投向正在为他烧水煮茶的元济,「徐行飒那家伙派来的人是怎麽说的?」
听见主子开门见山的问话,元济在心里暗暗叫苦,想那,如今的他只是能够像现在一样清醒过来,就是一件足够教他开心的事情了。
至少,他仍活着,又多赊活了一天。
「你说什麽糊涂话呢?小宁子,王府里治病的药材,也都是从g里供给的,g里用的药,肯定都是最好的,这一点,你不要怀疑。」容若一语双关,但他不以为以小宁子的单纯心思,能想透他话中的话。
「可是……」小宁子还想说话,却被外面的动静打断。
「启禀睿亲王,太医来问脉了……王爷,皇上也来了。」
进来通报的老太监声量不大,只够教容若主仆二人听见,老太监是在养心殿里当差多年的老人了,早就练就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不会不知道帝王将睿亲王留在养心殿的偏殿养病,其中有不寻常之处,但他不便多说,只是一直以来,睿亲王待他们这些奴才们就和气慷慨,不过是多一句提醒,还是能办到的。
「多谢公公。」容若晒笑,眼皮合了两下,以示对老太监的感激,见老人家微笑颔首,表示明白了。
在老太监离开之後,小宁子满心的不解,对主子疑问道:「四爷,小宁子不懂为什麽……?」
「不懂就闭上嘴,多吃饭,少说话。」
「……是。」
小宁子乖乖的闭上嘴巴,他自知不是一个聪明人,但这却也是主子将他留在身边多年,从未遣他离开过的原因,所以,为了能够长长久久待在主子身边,他小宁子心甘情愿做一辈子不聪明的平庸之人。
两个太医背着药箱子进来,见到卧病在床的睿亲王,他们的面色都是复杂难以言喻的,似是被交代过了什麽,旁的话不敢多说,一如往常号问脉案,看着容若把汤药给喝得一乾二净,再给了两颗丹丸,和了蜜水让容若吃掉之後,便一如来时的沉默,告退离去。
在太医们离去之後,帝王进来了,或者该说,他从一开始就站在内寝外的屏风之後,一语不发地看着,在进来之後,帝王遣退闲杂人等,寂静的房中只余下他与他生平最疼爱的嫡四子。
皇帝先是站在床前好半晌,然後亲自上前动手扶起了儿子半坐起身,在他身後垫了两颗引枕,为他掖好被角,看着容若都好了,才松了口气似的,搬了张圆凳在儿子面前坐下来。
容若虚弱无力地坐靠在引枕上,转眸看着皇帝,与帝王那双注视着自己的清瞿目光相对正着,心里有些不明白,但却又很快的就明白了。
刚才有一瞬间,容若心生了恍惚,好像又回到他小时候生了病痛时,他的君父对他嘘寒问暖,照顾他吃药起居,不假他人之手,但恍惚不过只是一瞬眼的功夫而已,容若很快就知道了,君父如今待他如此,不是因为出自於疼爱,只不过是满心的愧咎,想要找到一个方式宣泄罢了。
「……容若,你会恨父皇吗?」帝王在凝视他的四子许久之後,带着些沧桑的厚嗓,沉沉徐徐地问道。
闻言,容若缓慢地摇头,并不讶异会在今天听到帝王如此疑问,他刻意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很平淡,淡得听不见一丝毫的感情,回说道:「有道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是君,容若是臣,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
帝王不由得怔愣,从容若那一番不含感情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丝刻意疏远的意味,老练世故的目光,盯着容若那张苍白至极,却依犹俊美无双的脸庞,含笑的嗓音彷若曾经那位慈祥的君父,道:
「容若,你这是故意的吧?自从踏进这一处偏殿之後,便不在父皇面前自称过一声儿臣了。」
面对帝王的疑问,容若只是抿着笑,只是那笑,苦涩至极。
「是了,你不是朕的亲生儿子,朕多希望你是,但你不是……」帝王的呢喃彷佛是对着自己说话,话说着也笑了,只是那抹笑还未来得及消逝,就化成了残酷的狰狞表情,直视着容若,「你知道朕第一次动念想杀了你,是什麽时候吗?你十六岁那一年的冬至家宴,在那个时候,朕就想杀你了。」
说完,帝王就闭唇不再言语,静静地看着他曾经最疼爱的四子,等着这个聪明的儿子醒神过来。
果不其然,帝王的话才说完,就看见容若本来就已经苍白的俊颜,瞬间震惊得连一丝血色都不存,隽秀的眼眸因为明白了君父话中的含意而圆瞠,在他十六岁那一年的冬至……原来,早在那个时候,他们的父皇就知情一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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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之九: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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