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指东问西地麻缠了好大一阵子,客人什么东西也沒买,在木琴的引领下,又嘻嘻哈哈地相跟着离去了。
柱儿越发被弄得一头雾水,直到夜深人静关闭店门了,他仍然想不明白这位客人的來意。
他简单地洗了洗脚,拉灭了电灯,摸黑褪下了身上略显单薄的寒衣,吸吸呵呵地钻进了冰冷似铁的被窝里,他蜷缩起身子,静待着身上的体温捂热尚寒的被褥。
这时,屋外星光残弱,屋内漆黑一团,柱儿静静地躺在床上,心里一揪一扯的,难以平静下來,他再一次想爹了。
自打茂响跨进自家院落时起,自打自己搬进了洋行屋子的第一夜起,他便时时想念着那个印象浅淡的喜桂,那个模样模糊的亲爹來,这种想念,既沒有來由,也沒有根基,却总是时不时地來侵扰着他,一次比一次急促,一次又比一次浓郁,特别是在深夜无眠的时候。
在他的记忆里,似乎感受不到有爹的好來,毕竟,喜桂是在他尚不懂事的时候离去的,此时的他,竟渴望自己有个身体结实肩膀宽厚的爹,细想起來,又似乎不是那个早已故去的喜桂,更不是现今儿已经与娘睡在一张床上的那个茂响,而是冥冥中一个模糊迷离的身影,在自己孤立无助的时候,在自己伤情悲苦的时候,在自己高兴喜悦的时候,便从内心深处缓缓地走出來,溜达在周边的夜色里,陪伴在自己的身前背后,有时,也躺进了被子里,把自己紧紧地搂在宽厚的怀中,给自己以鼓励,以安慰,迷蒙中,似乎自己瘦弱的躯体上,已经附着了他炙热的体温和浓郁的气息。
这时,他便感受到一种柔情似水般的温情,在自己的身躯血脉里缓缓地流淌着,这种难以诉说的温情,从指尖脚尖开始,从最外面的身体表皮开始,漫过四肢,穿过心脏,渐渐涌上了脑际,臆想中,在渐渐要凝固成型的时候,又瞬间散落如烟,了无踪影,于是,所有的念想戛然终止。
惶惶地睁开眼睛,四周依然是漆黑一片,门窗缝隙里正透过丝丝清寒,把遍体温情吹冷,把满腔念想吹尽,把满腹心事凝成一块冰坨,重重地坠在胸间。
每到这时,头遍鸡叫声渐次响起,他强迫自己,赶快清空脑壳儿中的胡思乱想,尽快睡去,他明白,自己要攒够十足的精力,去应对天明后的诸多活计。
过年的气氛越來越浓厚了,到了年三十下午,过年的氛围浓郁得似乎要滴成水,结成冰凌了。
家家户户的院落里蒸气腾腾,不时地飘散出肉菜的香气,这香气缓缓流荡在村内屋角巷道间,流荡在林丛树梢间,流荡在大人崽子们的大小心坎间,踯躅漫漶,挥之不去,驱之不散,附着在人们的身上,便显得身影匆匆,忙碌得沒有了丝毫空闲余地,甚至走起路來,也是跨步疾走或一路小跑着,又粘挂在脸上,便洋溢着舒心畅快的神情,就连眉眼鼻嘴间,也在不断地向外散发着掩饰不住的洋洋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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