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样鲜花依次献给诸女。这也是花宴的规矩,意味着花宴的结束,而在醉梦池,凭着花宴的鲜花一枝,可以领赏白银一百两。
且说开封城里没有宵禁,到夜晚时候,一派莺声燕语的青楼红馆,最是热闹。花六易容作了柳成书,在沈娘的安排下,进了一个小小的暗娼楼馆“携芳苑”,叫了花酒美女寻欢作乐。不一会儿这消息,捂都捂不住地传开了。
说来也事有凑巧。柳成书家的小妾琴瑟,因私奔未成,悬梁自尽。得知消息后,与她相恋的李公子李子都,消沉不已,伤养好以后每天跟着狐朋狗友厮混在青楼,恰恰当时也在携芳苑。这消息传到李子都的耳朵里,他哪里坐得住?当下他就猫腰上楼,捅破窗户纸,将醉酒嬉闹的柳成书望在眼里。他喜不自禁,心想终于能为琴瑟报仇了,连跑带跳地去往开封府,举报柳成书夜宿娼院。
原来宋朝律令,官员酒宴可以传召歌妓表演,但是禁止夜宿娼门,否则一条有伤风化的罪名轻则谪职,重则丢官。那朝中人人尽知,柳成书连连缺朝,现在忽然出现在娼门中,这罪还能轻饶?
安西王等在衙门里,没想到蹦出来一个李子都。赵熙乐得顺水推舟,当即带了衙役们浩浩荡荡往携芳楼去,闹得整个开封城都知道这消息。
等到李子都跟着赵熙,进了携芳苑,上了小阁楼,却发现只闲坐着些姑娘们,并没有了柳成书的人影儿。
“他一定藏起来了!他藏起来了!”李子都像疯了一样,在房间里翻柜拍床,哪里找得到人?他百口莫辩,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醉酒眼花。
安西王赵熙下令封了携芳苑,将李子都一干人等带回府衙大牢,等明日开审此案。这个悲催的李子都,身在狱中,想起琴瑟,心中又是大悲,独自挨坐到天亮。第二天安西王与两位副判同登大堂,将李子都进行盘问。李子都本就是个急性子,在大堂上指天骂地地称,自己亲眼看到了柳成书。携芳苑带回来的老鸨和姑娘们,也纷纷作证。
“依宋大人看,这案子该怎么判呢?”安西王谦恭地向宋提刑请教。
“王爷是主判,下官乃是副判,自然是先听王爷要如何处置了。”这位宋提刑天庭饱满,长髯美目,神态端庄,不卑不亢,沉声答言。
“这么多人证在此,可以确信柳大人还在开封。但是,柳大人究竟为何要隐瞒自己的行踪,小王就想不通了。”
“一定是琴瑟!他杀了琴瑟,琴瑟来找他报仇!他杀了琴瑟!”昨晚的刺激,和一夜的疲惫令李子都看起来疯疯癫癫。在堂外的人群对他指指点点,其中一位斑白头发、通身简素的中年人,眼神中流露出心疼与失望,他最终退出人群,孤独地消失在街头,只剩一个为人父亲的背影。
宋提刑向王爷道,眼下还应该以查找柳大人的下落最为紧要。安西王深以为然,当庭给予警告,释放了众人。
眼看夕阳又至,皇城司的人被派往开封城各处搜寻,一无所获。
宋提刑待在空空荡荡的携芳苑的小阁楼上,仔细寻查,直到明月初上,红灯映窗。
此时,安西王所派的杨神捕,已经在城南驿站布置好了谋杀现场,而许太医则负责为一个易容后的尸身增加柳成书的身体特征。花六则在驿站的望风楼上,为他俩把风。
十五月圆,开封城里的夜市,恰是游人如织。沈娘今日在清风楼发了通告,说将在夜晚时候于南城御街口,燃放烟花观赏,以谢贵宾。
半城的人都听到燃放烟花的消息,他们听到烟花响的时候,都望向天空中硕大的璀璨的夺目光辉。
这是沈娘给安西王发出的信号,表示一切顺利。这一场花竿足足有十米多高,灼灼耀眼的光彩与霹雳响声不绝于耳,让烟花下奔跑的一个递夫,觉得自己跑在一片繁华中,既光耀,又飘渺。
递夫是指在驿站或者酒馆等地方,听人临时差遣,比如取物、送信儿等,来获取报酬的职业。他从邓州得人推荐来到开封,昨日才来驿站当差。
他是个人精,却又有大侠的慷慨,更带着那种追求更好生活的强烈yù_wàng,不消一日就与大家厮混熟了。他答应老周,替他做完驿站的巡查工作,而让老周早点下班去陪家人赏烟花。就这样他在最后一间房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开始在烟花绽放的时候经过城南,一路狂奔往开封府报案。
赵熙坐在府衙的高堂上,等候多时了。这个操着外地口音喘着大气的年轻后生,颠三倒四地说了三遍,才完完整整地表达出一句话:城南驿站出现一具男尸。
安西王作模作样地一边差人去请宋提刑和范大人,一边带了人马赶往城南驿站。
那范大人本心就不愿意趟这个浑水,但又怕遭人弹劾,才勉勉强强坐了马车往驿站去。宋提刑听到这消息,并没有太过惊讶,跨了马,就一脸严肃地进了驿站后院,来到案发现场。
宋提刑从一个小小的县令,做到开封的提刑官,手握着否决命案的大权,他没有理由不对自己的明察秋毫自信满满。
但是这个案子打击到他判案生涯的自尊——直觉告诉他,这案子另有乾坤,但他就是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范大人哈欠连天,不一会儿就寻了间客房睡觉去了。赵熙就坐在灯下桌前,看着愁眉苦脸的宋提刑,莫名地心里竟有一丝丝笑意——也许不需要掳走宋提刑的老母亲,他这个铁面阎王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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