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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摔落在地的辟天骨碌碌地往他的长履上凑,似在讨好着他。
好像,他竟然真的在生气?
我未免有些慌神,呆在原地大气不出,连脸上臀上两片仍在火辣辣地叫嚣着不满的皮肉都已经管不过来。
未过多久,他渐趋平静,转身的同时定定地盯着我的眼睛,毓秀俊逸如山似月的脸上笼回了那层终年不化的薄雪:“以后若无他人在侧,你见本座可以不行跪礼。本座尚还缺个侍从,你若无处可去,不妨留在本座身边。”
说话的同时两指一叩,在地上扭捏来去的辟天蓦地抖擞了精神,跃回他的手中。
我在云里雾里倒腾了好几个轮回,才算明白他生气的原因居然只是不希望我寻死,而且,还这般体贴地给我安排后路。
其实无论他究竟意欲何为,我除了顺从之外都别无他选。他如此一腔诚挚,反倒让我十分为难。
我终究没有办法不去顾及自己的贱奴身份,而且,我真的,已经找不到求生的yù_wàng。
人生几何,去日苦多,他此生叱咤六界何其风光,又怎能理会我之所想。
尽管千年的牢狱之灾早已教会我如何收敛那点可怜的好奇,我仍然没有忍住借此机会多看他两眼。
他,大约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最好看的物事。
长发垂腰浅倚一束清风,赤目似血暗蕴三千世界,威色内敛英华自露只在一瞥之间便足以惊为天人。
难怪他修成魔神之后便绝少以真身示人,能与他萍水相逢得见一眼,真的可以死而无憾。
犹如欣赏一件流光溢彩的绝世珍宝,我贪婪的目光厚颜无耻地在他身上走了好几个来回。他大概终于被我看得有点不耐烦,瞳仁里光影攒动,辟天在他手心敲得哒哒的响。
“本座本来无意阻你去留,但你既然还有寻死之心,本座也不能坐视不理。如今你不肯好好活着,也不肯留在本座身边……不如暂且封了你的灵脉,打断你两条腿,让你先清醒清醒,再来慢慢和你谈条件,你看如何?”
纵然这千年里双腿少说也断了千八百次,他这番话仍是让我打了整一个寒噤。
我懂了,我没有拒绝的本钱。
我终归是身不由己,留在他的身边至少比在牢狱之中会好过很多,他允许我衣衫齐整地站在他面前,手中的凶器也并未使我如何痛楚难堪,我应该知足。
于是,自三月前的那一日后,我留在曜忝殿内,成了他的随侍。
也是自那时起,诸多难解的疑惑开始调皮地撩拨我尘封千年的心帘。
我族之人旦夕剥除本姓,则生当受尽凌虐任人折辱,死亦魂飞魄散永不重生。这条贱命连我自己都视之草菅弃如敝履,为何他却会如此在意,不惜屈身亲来业狱,不惜赐予元灵相救,甚至还因我一念轻生就怒火中烧。
其后的半月相处,这个问题非但没有得到答案,反而还愈发的扑朔迷离令我捉摸不透。
他送给我一副精致的木雕面具,嘱咐我外出时尽量不要展露真容。而后,我获准在殿内随意走动,甚至可以不必事先通禀进入他的居所。
不过,在起先的十余天里,我愣是没有踏出住所半步。
我的住所,乃是临近他寝居的一处阁楼。
阁楼已经空置许久,一直被人悉心照管不染纤尘。屋内空间并不宽阔,却处处透露着巧致温雅,譬如悬窗玉台当中那株灵华氤氲的芳草,譬如窗边托架上那柄质朴无华的三尺青锋,再譬如三尺案几上的一方砚台,一枚镇尺,一鼎香炉。
我想我应该来过这里,模糊难辨的记忆如烟霭雾云渺然飘零,看之不切,留之不住,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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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日在这纵深丈余的小屋内缱绻往返,偶尔凭窗眺望,偶尔寄案冥思,探寻这里的每一缕蛛丝马迹,抚摸这里的每一处巧匠独心,试图从若即若离的思绪中找到些许答案。
十余日的时光流于无形,却仍然一无所获。
十余日后的这一天,他来寻我,我正缩在墙角里浅眠。
狭窄的角落让我可以尽可能地拖延被带出牢房的时间,我习惯于这样无力地保护自己。而在某次尝试过某道颇为有名的酷刑之后,我再也无法在床榻上安然入睡,只要意识还算清醒,一碰到床沿的檩条我便会止不住心慌气短浑身发抖。
甫一踏入房间,他不由分说地把我从地上拖了起来。
不由分说抽起辟天就是一顿噼啪闷响。
从惊醒到镇定不过瞬间,我将将扶着墙躬下腰等他继续,他却住了手。
“本座次次来看你你次次都这副猪模狗样,这臭习惯是不是改不了了?”
凄凄哀凉自心尖蔓到喉头,我扶墙站定,无言地望着他。
如果当真还有来生,做猪做狗有什么不好。
他眉下古井漾起微澜,顺手将辟天收回腰际,竟抱着些埋恨意味,如是道:“这床你睡不惯?本座让人换个中意的给你。”
我惘然一笑,低声道:“谢谢。”
而后,他又如此问我:“嫌我手下重了?疼?”
疼?当然疼!我再怎么受惯了折磨,到底也只是血肉之躯,怎可能不疼!
然而我根本无暇顾及他的提问,那些噩梦般的记忆被他这句话撬开松动的闸门,呼啸着涌进我的脑海,顷刻间占据了所有的神识,令我阵阵晕眩以致险将昏阙。
[那个浑身散发着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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