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无言。
她也许想说什么,但终于没有说。
这种夜晚应该是可怕的,两个人,要么心会靠近,要么,从此疏远。
我不去想这个问题。
车子在山路上盘旋许久,到比较平坦的山底,接下去这段路只是顺着溪流之势缓缓下去,并不陡峭。我的车子极稳,我们之间的碰触少了。
可以听到流水的声音。
我后颈上微微一热,刘伶伶长长呼出一口气,她说:杨老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
我在心里叹气,奇怪的又何止你一个?
但我说,没有啊,怎么会呢?
你心中一定有疑问吧?
嗯,你说的是什么?
你不要明知故问好吗?我不是承受不起的人。
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未必都肯告诉别人的,所以,伶伶,我希望你可以开心。但我不会去探究你的。
便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也不肯么?
呃……
呵呵,她不知道是冷笑,还是苦笑,或是嘲笑,呵呵……,她说,其实很简单啊。那个嚣张的男人,是我妈的第二个老公。我的第一个老公在妻子背离自己后选择了消失。我搞不懂大人们做事的原因,但是我很不喜欢。你也看到了,他对我还是客气的,我的分配对他来说应该不是大事吧。可是我不喜欢。我真的不喜欢。我要自己呆着。
我报以沉默。
她又笑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亲人,也就这么一个了,可是见了,却是,疼痛呢。
我身子不由自主一震,良久低声说,便是朋友,至少还有我呢。
她说,谢谢。
便是这样简短的几句话,我们的人生轨迹就此变了。
是谁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呢?
62峰回路转8
回到学校,我把车子停好。也许是回到了一个彼此平等而远离喧嚣的地方,我们都觉得如释重负,长长出了口气。
这一次,我们把吃东西的地点放在我的宿舍。我很自觉地去叫了一箱啤酒,而她则整置下酒菜。
酒喝得很慢,我是怀了心事的,她应该也是,录音机切换到收音机的位置,播放的是情感故事,忧伤的气氛在这个环境里,无端地生出几分暧昧。
大概喝了五六杯左右,各自空了一个瓶子,卤味还算可以,虽然及不上雨林的手艺,但是肚子充实起来,心情就渐渐放平,没有刚才的那样沉重。
我们端起酒杯,轻轻对碰一下,目光在彼此的眼睛中碰了一下,忽然都轻轻笑起来,不约而同问:你在想什么?
62峰回路转9
我笑了一下,说,没什么,你先说吧。
她一口喝干杯中酒,说,谁没个心事呢?说就说。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骗我你刚才想什么了。
我点头,说,这个可以啊。
灯光下她的双腮嫣红,眉眼间活泼泼流转着青春和妩媚。我的心中一阵热,又是一阵虚,刹那间不知道是真是幻,抑或如何解释此情此景。我从未对一个女孩子如此耐心,一面保持着理智的克制,一方面,却是情不自禁。嗯,情不自禁。
她说,我在想,两个人到底要怎样才叫好呢?就像我爸爸妈妈吧,据说年轻时候也是爱得惊天动地的,可是倒头来终究分开。我那时候不懂事,也分不清谁是对谁是错,我只希望可以躲在书本的文字故事里面,不要面对现实。你知道,那个时候,周围的世界都是冰冷的。我最怕的就是看到他们在一起。可是,只看到爸爸的时候,会想妈妈,只看到妈妈的时候,会想爸爸。终于有一天,爸爸不再出现了。可是冰冷的世界已经形成,我的生活不再拥有温度。知道我为什么考师范吗?我觉得这是一个爱的世界,关键是,我实在没勇气在读三年高中,四年大学。我希望早些独立,早先工作。
她似乎也觉得自己偏离了话题,停了一下,又示意我干杯。我的手一直停在杯子上把玩,就举杯了一下。
她接着说,嗯,其实中考那年,妈妈已经改嫁给章叔叔了。我也跟了过去。章叔叔很有钱,可是我一直觉得,那不是我的家。虽然,他对我也很好,可是,我总是觉得,他的好,只是讨好我妈妈的一个渠道。其实我到现在反而不知道我爸爸妈妈谁错了。不同的大人跟我讲不同的故事。谁错了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很渴望点什么。但,我不会再接受什么了。
她说完后陷入长久的沉默。我也沉默。好久我才问,你知道你爸爸妈妈分开的直接原因吗?
据说是,赌博。她愤愤,但是冰冷。
哦。
那一个我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我对天誓,我终生不再赌博。
我没有说出来。只是有些迟疑,我问,有人知道么,我说的是你家的事情。
应该有吧。但是我从来不讲的。但是,自然会有很多人在讲。
我艰涩地问,那你为什么讲给我听?
她忽然狡猾地笑了,她说,因为我想知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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