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嫩的野草。他的身边将会围绕着属于自己谋士智囊、文官武将,继续与皇权游戏抗衡。而这恰恰是自己所不爱的,她是个完完全全的自我主义者,比起同其他人搭建桥梁,她更适合自我的生活。也许她能放弃自己那残存的念想去爱他,可是她能去同样爱他的谋士、爱他的责任么?那太沉重,而姜灵均本不是这样的人。
她只感到自己脸上的皱纹似乎也多了起来,大概是心中忧虑所致而失了初始的畅快,却不自觉回忆起当年的江湖岁月,甚至是在大漠那段亡命天涯的时光。无忧无虑,陪伴着羌笛与不知名的火不思之声,畅快的在草原上放飞自我。
在睡意朦胧半梦半醒之间,檀郎即便连影子也是全然的黑色。黑色、黑色。漫天的黑色,他似乎极爱这个颜色,同那双偶尔流露银丝的黝黑眸子一样,逼得人喘不过气来,逼得人非要承诺什么才肯罢休。从来都是他在追,她在逃,可是如今时局颠倒,她的心连追逐的勇气都没有,而变得更加茫然。
黑色瞳仁中又流出一弯银色的月钩,她一直很想知道,为何他的黑瞳中会若隐若现一丝银色,漂亮神秘的像严寒之地美艳的银狼,那深邃的眼神就像他在战场上一般所向披靡,那是他独有的风雪气味。
这是在梦中,所以即便过分也无所谓吧。
她大着胆子轻轻触着那眼中的银丝,那弯银色的月亮却犹抱琵琶偷偷溜走。灵均痴痴望着那平静无波的眼睛轻笑:“我都没问过你,你这黑色瞳中怎么会有银光呢。”
梦中的檀郎像个老实孩子一般终于不再动手动脚,只是乖乖坐在一旁平静道:“我小时候在驯服狼群的时候被他的爪子抓出了血,偶尔会露出银色。”
灵均笑嘻嘻问道:“你的眼睛好暖哦,一点儿都不像你,有时候冷冰冰的。对了,你和孤竹怎么样了?你要是学人家三妻四妾还是小心点儿好呢,叶灵锋可不像表面上那样好对付,别以为高门的上门女婿好做。”
“那么,我做你上门女婿如何?”
灵均看他顶认真思考的模样不由得笑出泪花:“哈哈,你知道什么叫做‘上门女婿’么!笨蛋,就和卖身一样,陪吃陪喝陪上床,你这个样子还挺强壮,勉强合格吧。”檀郎攥住她不规矩的手扯入温热的手中轻轻低喃:“要选上门女婿当然是我,挑水劈柴捉野兽,齐维桢能比得了我么,那个瘦的和竿子一样的聂懿更不可能。”
他看着灵均有些燥热微红的面庞神色迷离,似乎已经堕于梦中不能自拔。
“阿芙蓉。”檀郎淡淡的吐出那罪魁祸首,只是手指一晃拿出一块幽蓝的青膏点燃:“西塞的野兽都比你更加通人性,真是执拗。”灵均闻了那烟膏味,只觉得方生方死、方睡方醒,如庄周梦蝶般飘忽不定。她知道这是梦,却下意识的希望他真的在身旁:“不是不爱,是不能去爱…”淡淡的吻带着塞外的侵寒味落在额上,轻柔而婉转,她想要挣扎着身子,却越来越沉。
“梦?——”灵均睁开眼来,身上已经失了一片汗意,抬头一看,则是吕涉笑眯眯的打揖:“打扰大人清梦了,陛下有请。”
☆、军令状
灵均身上的汗意刚刚散去便随着吕涉到达猎场,身上尚且披着齐维桢的大麾。帐篷中的炉火不旺盛,若非有这个含着暖意的大麾,她几乎要冻掉双腿。
仁帝今日看起来脸色不错,便同西辽的使者在一旁谈天说地,他眼角似乎已经见到了灵均前来,只是言语未停。
吕涉轻身前去恭候半响,并未打扰几人言语。灵均只觉得窒息难动,脚下便轻声动了动,却感觉东南西北有好几道极为灼热的视线,她抬眼一瞄,发现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些冷淡的笑意看着自己。
那人戎装的打扮格外利落,五官峭拔英俊,自由天生的霸王气场。这人气质着实太过难忘,那双弧线平直如刀的锐利鹰目却令她想起了檀郎。不同的是,檀郎的锐利是来自草原的放纵不羁而难以管束,此人却是天生的王者气场,着实压迫力十足。
耶律雄奇。
不会错了,西辽的于越、权倾天下的慎国公,亦是同父亲在战场相争数十年的死对头,父亲不爱提起这个人,每次都紧皱眉头话语闪避。难怪如此,比起一旁病怏怏的道士皇帝,这个壮年而立的英武王爷才是最佳的权臣。
仁皇帝哈哈大笑两声,遂朝着她朗声道:“姜卿,快来见过于越大人与崇国公世子。”
她心中不能说忐忑不已,倒也觉得怪异。崇国公正是原北院王、现南院王世子,据檀郎当初所言,在往利戚骨帐中密谈之人便是此人。这二人一个在往利氏中为他说过好话,一个曾经侧面令人留她性命,真是奇奇怪怪无所头绪。
想来想去,必定是这位于越大人同父亲有些纠纠缠缠的私人恩怨,父亲提起他时脸上的表情极值得玩味,她固然相信父亲的忠贞,但是世间的感情并非爱恨二字能够完全的。
崇国公世子耶律肃慎生的清俊非凡,细瘦高挑,一身汉人雅袍,气质竟能同齐维桢相比,只是他身形较瘦而无齐维桢之武人气质,倒是有几分高冠博带的魏晋风度。他只细细盯着灵均笑了半响,话语竟是轻柔细致,端的生的一张好雅嗓:“我在宫中时常听到小姜大人的传言,又闻得是姜楚一之女,今日一见真是慨叹,所谓形如洛神,正是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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