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杯白水放回桌上,再不肯碰。
齐广云看在眼里,忍不住提醒一句:“素日里多喝白水于你身体有益,不能总以茶代之。”
“当年我初入江湖,时常三餐不继,偶尔得点口粮还得分给比我更不争气的师弟。有时饿得受不住就使劲灌水喝,毕竟,喝水不必花钱。”傅攸宁扎着银针的右手放在桌上,笑容凄凄地看向窗外。
“齐庄主,你有没有试过喝水喝到吐胆汁?见没见过大活人饮水过度、浮肿得像被泡过的尸首?手指往身上随手一戳就是个小坑坑,惨不惨?”
“惨无人道啊,”齐广云心虚地挪开眼,不敢再看她,半晌后没奈何地将针袋卷了又卷,“行了,我招,我是把你来看诊的消息递给秉笔楼了。”
抬眼见傅攸宁好不容易平息的怒气又起,他赶忙找补:“可没准儿别人也递了同样的消息啊!若真是如此,秉笔楼那头将我的消息同别人的消息对起来一看,这不就恰好完整还原事件了么?”
恰好完整你个大头鬼。
傅攸宁白他一眼,愤愤自语:“就说我定是十辈子没做过好人,才净遇到你这种乱七八糟的人物。”
齐广云笑得跟哄小孩儿似的:“秉笔楼算手下留情了,这不没写你名字吗?绣衣卫各地分院同帝京总院加起来,少说也有上万人,又不只你一位总旗……恰好姓傅的总旗也能有好些个的嘛。”
明知他这话不过掩耳盗铃,傅攸宁还是觉得……好有道理。
眼见安抚成功,齐广云赶紧换个话题:“燕十三让人给你带话,说是误会。”
“误会?是我误会他,还是他误会我?”傅攸宁松了一口气,庆幸追杀她的不是江宁王的人。
齐广云垂眸轻笑,随手拿过一叠病例记档翻看:“大约是他误以为你误会了他。”
傅攸宁听得不是很懂,也懒得费脑子深想:“总之,他不会再派人追杀我了,是这意思吧?”
“除非他想被人剁成十八块,丢到河里喂狗吃,”齐广云垂首不动,敛睫掩住眸中隐隐狠意,“否则,我想他是不会了。”
丢到河里……喂狗吃?
“虽不是很懂这是怎样一种狗屎般的因果,”傅攸宁顿时笑意轻快,“既话已说开,那,就这样吧。”
齐广云闻言,不得不抬头对她报以“敬佩”的眼神。
被人追杀到毒发,差点横尸帝京街头,若不是那夜她狗屎运碰上梁锦棠护身,又有扶风梁氏家医褚鹤怀加持,早就死得透透的了。如今别人一句误会,她竟就真的将这页揭过去了,心可够大。
“总觉得你老是一脸赶投胎的样子,活着不好吗?”齐广云觉得自己真是看不懂这女人。
傅攸宁倒是一脸“不必在意这些细节”的豁达:“我总不能杀去他江南燕家庄打一架吧?对了,绣衣卫从真沄分院过来一路上未启用的暗房全漏了底,你们要不要查查燕十三是怎么知道的?”
“还用你说?”齐广云猛翻白眼,替自己斟了半杯温水,“你不必管了,让索月萝去费心吧。内鬼不在光禄府。”
傅攸宁耸肩哦了一声。
“对了,那夜有梁锦棠跟着你,我没来得及跟你说,”齐广云回忆起梁锦棠那迫人的气势,不禁一抖,“年前新近的那批候补武卒,几时会分到你们几位总旗手上?”
绣衣卫帝京总院候补武卒,需先在新丁营小旗程正则手下受训,经各项考核合格者才分入几个总旗麾下补充人手。
傅攸宁向来不会特意留心候补武卒,反正每回分给她的人多是别的总旗选剩的:“我没问过,怎么了?”
齐广云对她得过且过的混法只能苦笑:“有个叫霍正阳的,在这批新人里算拔尖,大约会被分到你那头。”
傅攸宁点点头,旋即满眼疑惑:“拔尖的怎会往我这儿跑?”
拔尖的新人,不分给索月萝那头反而给她?真是越想越怪。
“不对,”傅攸宁皱起眉头,惊疑不定地看着齐广云的眼睛,“这还没分呢!你怎么……哎,不是,你查他干嘛?”
“我查他干嘛?鸣春从青衣道回来时在半道上得了风声。你别皱眉,你眉头揪起来的样子难看死了,”齐广云垂眸,随手翻阅着案例记档,“远着点他,最好想法子推给别人。”
怕她那一根筋的脑子想不明白,齐广云索性把话摊敞亮些:“南史堂的人。”
傅攸宁顿时眼儿湛亮,频频点头。
齐广云怕的就是她这份瞎起劲的热情,见她这神情就知自己又料中,忍不住怒了:“傅攸宁!你别给我卖蠢!你若敢管闲事,就别指望再从我这儿得到半个字的消息!”
傅攸宁对他突如其来的怒意并不计较,扬起手在他眼前扇了扇:“喂喂喂,没你这样的啊!小师弟,咱们江湖儿女,要讲信用的。”
“师弟就师弟,‘小’师弟算什么意思?小三个月也叫小啊?”齐广云没好气地挥开她的爪子。
“我也就靠这三个月来赢得你勉为其难的尊敬了,”傅攸宁成功打岔,见他没那么气了,才笑嘻嘻略宽慰道,“你都说了他是个拔尖的,能有我什么闲事呢?”
“你别说话了,听你说话就想打你,”齐广云抬手就往她脑门上拍去,“南史堂也不知怎么教的,风头太过,早晚要出事。”
傅攸宁眼疾手快地抢先出手,眉梢微挑,小小得意地笑出梨涡。
齐广云捂住被打的额头,咬牙切齿:“敬你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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