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元年,元月十五。
飞雪漫天,寒风呼啸。
一个纤弱的素衣女子一步步地走进镇国将军府,步履沉重,满目惊惶。
昔日风光荣耀的镇国将军府,已变成血流满地、尸首横陈的修罗场。
傍晚进城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在说萧氏诛九族的消息,震惊得无以复加,立即赶回家彖。
就在昨夜,她的亲人在刀下惨叫,变成形容恐怖的孤魂野鬼。
从他们惨烈的尸首看来,她可以想象得出昨夜萧府的血腥、惨烈,想象得出他们临死之际的惊惧与无助。
每走一步,她的心便抽痛一次问。
每看一眼,她的身便撕裂一寸。
惨不忍睹。
五内翻腾,她拼命抑制着呕吐的冲动,捂嘴痛哭。
从前院到后院,从花苑到楼阁,尸横遍地。她辨认着每具尸首,寻找着母亲。
在母亲寝房外,她终于找到母亲的尸首,母亲血污遍体,死不瞑目。
泪雨模糊了双眼,她抱起母亲,哭得肝肠寸断。
她想不通,为什么父亲会通敌卖国,为什么陛下会轻易地将萧氏定罪,为什么萧氏会有此遭遇……她真的想不通。
听闻,萧氏获罪,铁证如山,陛下下诏,赐萧齐车裂之刑,诛萧氏九族。
父亲忠君爱国,一生纵横沙场,为国杀敌无数,佑护楚国边境安宁、百姓安居乐业,到头来,却落得个车裂的下场,萧氏也被族灭。
苍天不仁!
她泪流满面。
又下雪了,细雪纷纷扬扬,仿佛是上苍为这人间惨剧凝结的冰泪。
雪花渐大,浓夜变得虚白。
哭着哭着,眼前一黑,她晕倒在地。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榻上,盖着棉被。
是萧府赏景消闲的凝光阁,此处视野极佳,看得见全府景致。
此时此刻,雪幕一帘又一帘,垂挂于浓黑的天地之间。
檐下挂着一盏素骨灯笼,昏黄的光惨淡而寂寥。
楼下尸横遍地的惨况,一览无余。
萧婠婠觉得四肢冰寒、口干舌燥,费力地支起身子,却晕得很,想呕。
天旋地转。
她又靠躺在大枕上,忽然看见右侧站着一人,吓了一跳。
是一个男子。身姿孔武,锦袍如墨,斗篷如夜,背对着她。
他是谁?是他将她抱到凝光阁?
“你是谁?”她心神略定,疑惑地问。
那黑衣人缓缓转身,一张惨白的脸毫无表情,诡异森然。
她惊惧地睁眸,再次吓着了,因为,他戴着一张惨白可怖的鬼面具,不同于一般的银面具,骇人得紧。
他为什么会在萧府?他是什么人?
黑衣人缓步走来,一双眸子阴寒骇人。
萧婠婠抓住棉被,颤声道:“你想做什么?”
鬼面人坐下来,不发一言。
她的心怦怦直跳。
忽的,他拿开棉被,扣住她的手,撕扯着她的棉袍。
“放开我!”她拼命挣扎,“救命……救命啊……”
鬼面人铁了心要凌辱她,她又怎能逃得过?饶是她声嘶力竭地喊叫、疯狂地抗拒,也无法令他罢手。不多时,她的身上只剩丝衣蔽体。
他在她身上烙下耻辱的印记,萧婠婠想闪避,却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双手被扣着,她只能拼死扭身,却渐感无力。
“救命……放开我……”
无论她说什么,无论她如何反抗,鬼面人的强攻毫不松懈,仿佛未曾听见她的话。
她骤感绝望,拼命地挣扎,手足却越来越无力,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为什么会这样?鬼面人究竟是什么人?
她不再挣扎,闭眼,咬舌。可恨的是,就连死,也不能。
鬼面人一只手掐着她的嘴,一只手在她身上摩挲,邪恶的力道令人惧怕。她痛得睁眸,看见他的眼中怒火升腾,看见他眼中冷邪的笑意……
家破人亡的雪夜,尸横遍地的萧府,在尸骨未寒的亲人的“注目”下,萧婠婠真的会被一个阴森可怖的鬼面人凌辱吗?
不!她不信命!
趁鬼面人松手之际,她突然袭击,咬他的手,狠狠地咬,希望能咬下一块肉。
他大怒,扬掌扇她,一下又一下,永不停歇似的,好似打一块软绵绵的破布。
一股腥甜涌出来,剧烈的痛淹没了她,她越来越晕,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最后一瞬间,萧婠婠看见鬼面人阴森地笑……
————
宣武二年,二月。
长空湛蓝,春光明媚,午后的御书房前的玉阶洒满了日光,一地斑斓。
萧婠婠静静地站在殿廊下,等候陛下的传召。
进宫半年,她压抑着复仇的冲动,前几日顺利晋升为尚寝,今日终于得以面见陛下。
此时此刻,她心跳剧烈,确切地说,满腔仇恨驱她闯进御书房,仗剑杀了御座上那个滥杀无辜的无道昏君。然而,她必须压下那滚烫如沸的仇恨,必须忍耐,必须掩饰不该有的情绪。
因为,还不是复仇的时候,她还不能杀那个昏君,她还要利用昏君查出萧氏获罪的真相。
忍,是她必须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
她心神略定,无论如何,必须稍安勿躁,必须步步谨慎,必须乔装得无懈可击,才能追查出当年诬陷父亲通敌卖国的罪魁祸首。
今时今日,她不再是镇国将军萧齐第三女萧婠婠,而是六尚之一的尚寝凌玉染,身份低微,无权无势。若想追查当年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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