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她的背影问。
苏妙闻言,眉尖微蹙,想了想,背对他枕着胳膊咕哝着说:
“我想怎么做那是我的事吧。你只要保守秘密就好了。”
“那是我的事”,她这么说着。当然这的确是事实,她用的是陈述语气也并没有带上任何不耐烦,可是这句话回荡在回味的耳边,他怎么想怎么觉得心里不舒服。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觉得恼火,直勾勾地盯着她纤瘦的背,他真的生气了。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半个豆沙包。更不想吃了,随手丢进熊熊的篝火里,眨眼便烧成了灰。
他双手抱胸,背靠在身后已经掉了漆的梁柱上,垂着脑袋,在面无表情莫名其妙地生闷气,他没有思考他为什么要生气,他甚至在不知道自己正在生气的情况下在翻江倒海地生闷气。
一片风夹雨从镂空的圆窗外吹来,吹起热烈的篝火燃烧得更旺盛,吹得睡在稻草堆里的苏妙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比先前更像虾米。
毕竟就快要入冬,大晚上又下着大雨,连个被子都没有就这样单薄地夜宿在庙里的确会冷,回味抱胸盯着她在地上翻来覆去,就快要滚进火堆里去了。他又现了她的一项绝技,居然能在十个数之内立刻入睡,并且睡得像死猪,即使打雷都惊不醒,也不管现在身处何处,旁边有什么人。
目不转睛地看了她良久,他终是垂下头,无语地轻叹口气,在她还没滚进火堆之前,解了外衣盖在她细长的身板上,顺便轻轻将她挪过来,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
这是个失误的决定,因为在她的后脑勺枕上他的大腿时,作为人类的她本能地欲汲取同类的体温,片刻之后,她竟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面向他,双臂一伸,啪地扣住他的腰!
回味全身一僵,总觉得这样的姿势不太对,就礼教来讲,这是伤风败俗玷污品格违背道德的行为……不过算了,反正又没人知道,他也没那么在意!
于是礼教被刻意忽略了,回味低下头去望着苏妙熟睡时的脸,一张白嫩的鸭蛋脸也不知是因为熟睡还是因为篝火竟泛着春花般鲜艳的粉红色,越显得鬓乌黑如墨。呼吸沉匀,嘴唇嫣红,残妆半褪,在火光的映衬下却依旧给人一种鲜嫩诱人之感。她算不上美人,梁都的美人比牛毛还多,她的样貌也只能算是个中上之姿,可是他却对这个中上之姿很感兴趣。他也说不出理由,但他却清楚地知道这个只算得上是中上之姿的姑娘是他有生以来最感兴趣的女子,因为十分感兴趣,所以他愿意呆在她身边,只是呆在她身边他就会觉得愉悦自在,若要问他为什么他也说不明白,这只是一种感觉罢了。
又一次伸出手正了正她髻上的绢花,一只不知趣还没被寒凉冻死的蚊子飞了过来,在已经睡熟了的苏妙耳畔飞来飞去,惹得苏妙频频蹙眉。回味见状,想打蚊子,却又怕出响声惊醒她,只得一遍又一遍地驱赶,没想到赶走了一只却引来一群。
于是这一夜,回味一边觉得自己是神经病一边尽职尽责地替苏妙赶蚊子。
庙外,雨急似箭,闷雷低沉……
第二日清晨,大雨转为毛毛雨,勉强可以上路。
苏妙一觉醒来现自己竟枕在回味的腿上,惊得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好在没有更丢人地夸张尖叫。回味很淡定,仿佛并没放在心上,苏妙见状,虽然心里有点尴尬。脸上却努力表现出淡定从容,装作漫不经心地询问回味自己为什么会跑到他身旁来睡觉,她入睡之前明明距离他半米远。结果回味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
“还不是因为你自己贴上来,甩都甩不开!”
“……真的?”苏妙狐疑万分,就算她再不老实,也不可能闭着眼睛一路爬到他身旁,再枕在他的大腿上。再两手抱住他的腰。这也太高难度点了吧?
“难道还能是我上赶着贴你?”回味面无表情地反问,这样的面无表情仿佛带了点嘲笑在里头。
两人端坐在车厢里默不作声。
苏妙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暗想难道自己的睡癖已经退化成猴子了?
回味见她没有再追问。别过头去,暗自松了一口气。
抵达长乐镇时已经是正午,苏妙没有回家直接去了苏菜馆。
长乐镇这边雨下得比丰州还大,平坦的路面已经开始积水。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拜大雨所赐。今天的苏菜馆出奇的安静。
苏妙跳下车,冲破雨帘奔进店内,回味紧随其后。
苏娴正立在门边擦桌子,一回头看见他俩一前一后地回来。眼睛一亮,抿起嘴,暧/昧地笑道:
“我就说小回儿必是跟去了。说是去丰州上货,你们俩到底上哪去了。竟然一夜未归!”
苏妙被她怪怪的语气弄得尴尬起来,才想回答,一声带着哭腔的控诉从身旁响起:
“二姐,我这么担心你,你竟然带他去不带我去,还一宿不回家,二姐你好过分!”
苏妙回头望向委屈得泪眼汪汪的苏烟,嘴角狠狠一抽:
“是他硬要跟去的,我是去办正事,不是去玩,你一个男孩子别总动不动就哭嘛,你今天为什么没去上课?”
“下大雨义塾提前下学。”苏烟扁着嘴巴,不高兴地说。
“娘呢?”苏妙向柜台上扫了一眼,不见胡氏,问。
“奶奶骨痛作,娘留在家里照看奶奶,反正这大雨天,来的人也不多。”苏娴回答。
苏妙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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