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以下界走动,得以察得这生死的疑惑,或许终我一生也不过是在这天府宫虚度日子罢了。我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只叹这世间造化弄人而我能力微薄,即便耗上我的性命,那人间的帝王也并不会得到善终,在三十九岁之时必因自己的儿子而失了性命。”
“你都知道了?”
“那日在卫国的宫里见到了拓拔昀的稚子,便知道拓拔昀的结局了。造化弄人,我即便給他改过一次命运,他之后的人生依然过不好。”
“那你可知,那拓拔昀在燕卫两军交战结束后,坑杀燕军降兵十万?”
“什么?”文鸾猛地一惊,几乎站立不稳,青葙子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
“燕卫两国之间,大小战事不断。就在来这里之前,我从那乾坤镜中得知,在最新的一次战役中,卫军大胜,拓拔昀下令坑杀燕国降兵十万。”
文鸾不可置信地瞪着告知这一消息的青葙子,眼眶几乎要裂开一般:“怎么会?拓拔昀他不会的!他……”
杀降不祥,定不得善终!
种什么因便会得什么样的果,文鸾既知拓拔昀命运,却从未想过他的命运为何会如此。坑杀降兵十万,这罪孽或可以说自己一手造成的。文鸾抬起双手仔细打量,这一双手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沾满了鲜血。
“嗬……”文鸾似笑非笑,似叹非叹,“我应该承受比上诛仙台更加严酷的责罚的才是,而不是偏安别苑。”
“天女,错不在你……”
“我已经不是天女了。”
文鸾心头想着事,并且沉浸在自责当中,缓缓转身离开,而单心却看出青葙子那副沉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必定是有什么事情隐瞒着的。然而她还置身在梦境中,最多只能知道文鸾心中所想,像青葙子这样长年几乎一个表情的人,所有的事都深埋心底,他不说,单心自然猜不出。
回到天府宫多日,文鸾本就心系拓拔昀生死,再经由青葙子提起拓拔昀在下界犯下深重杀孽,文鸾在南斗六宫的范围走走停停虚度半日,几次想进天梁宫一窥乾坤镜,却也忍住了。
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下歇息,置身于这如同人间山水一样如画的风景,她独自出神。放眼上界,仙官众多,他们和手下管辖的诸多仙卿仙大夫一起维持着这上界与那凡间的秩序,生活和人间又有什么差别呢?为何人间有那么多凡人艳羡这上界仙人的生活?为什么昆仑湖底有那么多和自己一样的石头会想着有一天能修成正果,得道成仙?
是因为他们能不老不死不伤不灭?仙人也有他们的劫难,也有他们需要承担的责任,和尘世的凡人并无二致。是因为他们拥有预知命运的能力吗?预知命运并没有什么好处,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甚至因为知道太多,反而更加过不好自己的一生。
如果青葙子说的是真的,那拓拔昀现在会是怎样的状况呢?他坑杀降兵的时候,是否有犹豫过,犯下这等罪孽,他是否有后悔过?
文鸾手上绞缠着袖口,随后手上一滞,缓缓地从头上取下一根白玉簪子,在拓拔昀的寝宫里,他亲手把这根刻着鸟首的玉簪交到她手里。她手指摩挲着玉簪的表面,随后那玉簪便华为一只白色的鸟儿,扑扇了几下翅膀便飞走了。
***
离燕卫交战已过数月,卫国大破敌军,燕国损失惨重,战场一片肃杀之气。而卫国都城的集市上,人群熙熙攘攘,已经逐渐恢复往日的繁华。人群里,一名女子身披芙蓉织锦斗篷,脸覆面纱,头发面颊都被遮得严严实实,行人只能看到她的眉眼。那双眼睛四处打量着,集市上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来往的行人也不少,她因衣着的不同,混迹其中尤其显眼,行人不由得纷纷将目光投向她。
这时两列官兵浩浩荡荡地出现,行人自觉地让开一条道。那官兵小心翼翼地护卫着一人,身着斗篷的女子望向被特殊护卫的那个人,一袭白衣,看身量娇小,应当是女子无疑。
“又来了又来了,这不知道是这个月的第几个了。”茶水摊上,一个人低声地感叹着。
旁边一人不解,问:“什么第几个?”
“你还不知道吗,当今圣上贴出皇榜,重金求道家高人。你们看到中间那个人了没,白衣飘飘,一派仙人气象,不过江湖骗子也多,不知道这个是不是真的。”
“听说了听说了,之前有被那奖金诱惑的,跑去滥竽充数不是隔天就……”那人在颈间比划了一个杀头的动作,其他几人了然似的噤声了,转移了话题。
“几位大哥,麻烦打听一下,皇榜在何处?”那将自己包裹的严实的女子上前打听到。
那闲谈的几人給她指了方向,女子往那皇榜张贴的地方走去。皇榜是很多天前就贴了的,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围观着。卫国皇帝拓拔昀一心向道,广招天下异能方士,寻求求仙问道之事。
“神仙真的存在吗”围观的人中间持怀疑态度。
“当然了,连皇上都相信有神仙,那肯定就是有神仙的。我还听说,猪肉摊刘大伯乡下的侄子年前就遇到神仙了。二十不到的年轻后生,当时病的都快死了,也不知道是谁給他说让他冬月初一戌时去村东头的大榆树底下等着,会有两个老头儿在那里下棋,他只要抱着那个黄衣服的不撒手,他的病就会好了。”
“然后呢?真的有人下棋吗?”
“是真的,冬月初一那天他真的见到两个老头在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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