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跑回来?分了?”
那头一顿,顾聆隔着电话清晰地听到铅笔在素描纸上来回描摹的沙沙声。夏淮说“是啊”,语气没什么变化,但紧接着又催他来上课。
顾聆勉为其难的答应,翻身下床冲了个澡,打着哈欠出门走了一半才发现自己连画箱都没拿,但太阳很毒,他被晒得睁不开眼。新校区两边的树都是苗子,连片y-in凉地都难找。顾聆慢吞吞地向前磨蹭,想到待会儿要见的老师是夏淮,决定就这么光着去上课。
基础绘画教室在教学楼六层,三面都是大大的落地玻璃,整个空间敞亮又通透。木制画架三三两两立在画室各处,正前方从四方矮桌到地下铺着块白布,没有裁边,上面全是脚印。桌前停着辆二八加杠自行车,车框里的果子快要溢出来。
夏淮就坐在车边两米不到的位置,支着架子和学生们一起画画。
顾聆站在门口,觉得夏淮比这一滩大白布还要白,生病了似的。不止身体有病,作画的角度挑得这么刁钻,脑子八成也不好使,应该是分手闹的。
顾聆欠欠的一撇嘴,喊了声“报告”,夏淮回头,没笑,直接说:“迟了两节课,待会儿扫教室。”
“老师,大学生罚值日可不好使。”
顾聆拖着步子走进来,在墙角搬了画架放在飞机哥边上,说:“纸笔借我用用,没带。”
“大学生也不会上专业课不带画具。”夏淮在前面顶着张眉清目秀的脸,说这话没什么威慑力。
飞机哥挂着耳机没动,顾聆直接自己动手,挑了四颗清一色黑色的图钉把素描纸在画板上定好,开始削铅笔,一边削一边淡淡地说:“大学生不会,我会。”
然后他听见飞机哥说了声:“傻/逼,真几把烦。”
这是没人能听到的分贝,但偏偏顾聆可以。削铅笔的手停了下来,顾聆站起来,身子微倾,用他不怎么好看的字在飞机哥的素描纸右上角写下一行:
——你晚上打飞机不睡觉的时候,我也觉得挺烦的
飞机哥从震惊变铁青的脸把顾聆逗笑了,在他低着头肩膀不住颤抖的时候,飞机哥扔下笔,猛地推开画板,愤然离开。
夏淮微微起身看向顾聆,他正好整以暇的对着那辆破自行车开始调整角度,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无关。夏淮没过来,低头给顾聆发了条信息。
顾聆一看,自己跟夏淮的上一条聊天记录是两年前,那时候夏淮应该是快要上飞机,跟他道别之后,他说:
——一路顺风,别联系了,不想让人知道我被个同x_ing恋教了这么久。
而这一条,是夏淮真的在时隔两年后才给他发来的:
——你刚刚干了什么?
顾聆挑着眉,隔着几排画架看一眼夏淮,把刚刚写在飞机哥画纸上的文字拍下来,发了过去。
他听见夏淮“噗”了一声,给他回了个“顽劣”,却笑弯了眼。
第3章
一上午的专业课结束,自行车停在前面不动,因为他们需要整整画一个月。
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出教室,顾聆没有动,他对饭点儿去食堂吃饭这件事不是很热衷,热是其一,其二是,不用想也知道会有多吵。
画室里只剩下两个人,夏淮收起画具,站起来发现顾聆还没走,默默绕到了他的背后,对着素描纸上像是被纵向压扁的自行车发出感叹。
“抽象派画家小顾,是不是我走以后就没人教你,怎么形抓的还是这么差呢?”
顾聆把耳机摘下来,笔尖往车筐的地方点了点,似笑非笑着说:“不能这么看,我的果子画得还是很有灵魂的。”
夏淮伸手在顾聆的画纸上横竖比划了一下,顾聆注意到他从小指到手腕整齐地蹭了一排铅灰,和干净白/皙的皮肤形成一道分明的交界线,就像他的画纸上只有个框架的自行车和已经涂城黑炭的果子。
夏淮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盯着纸张自顾自的说:“虽然知道你不太在意,但是为了最终效果考虑还是从整体出发比较好,只盯着一个地方,容易崩盘。”
他翘起一边嘴角又挑着眉,这种在别人脸上像是挑衅的表情恰好被小小的梨涡中和,是有点儿俏皮却人畜无害的模样。
顾聆突然想起什么,懒懒散散的笑了笑,说:“之前出去的女生走了好远,还在讨论你好看。”
夏淮毫不意外:“我进来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他们就夸过了。”
“噢。”顾聆说:“不过他们也夸我来着,还有人说我看起来很凶不好惹。”他眯起一只眼把铅笔举到前方度量车子的长度,拖着长音:“这些人——真的很无聊。”
“你也不要太苛刻了,人家哪知道你能听到。”夏淮只是笑:“生活本质无聊,八卦就成了人类的天x_ing,只是你太独立特行了。”
夏淮拍一下顾聆的脊背,说:“这张画要画很久,太快完成会你之后会比现在更无聊,起来,请我吃饭去。”
顾聆眉毛扭成一个八字:“哪有老师让学生请吃饭的?我想出去租房都没钱。”
“嗯?”夏淮理所当然道:“看看你两年前给我发的最后一条消息,不道歉吗?”
顾聆迅速摇了摇头,紧接着便听见夏淮肚子传来饥饿的呼救,手上的动作停了片刻,他把笔搁在画架的边沿,拍拍手说:
“...走吧,先说好不去食堂。”
顾聆站起来,夏淮突然瞪大了眼睛:“...靠,刚刚都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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