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声应答,宫中的女乐们艳妆而来。袅袅水袖,漫漫霓裳,飘满视野,刚刚那空空如也的大殿,终于不再寂寞。
有笛声从乐部之中清越扬起,女乐之中有曼妙的女子独舞应和着笛声。陵蓝的眸子不由得眯起——仿佛看见了那许多年前,也曾有一个男子,身如玉树,白衣飘摇着,手执横笛,迎风而立。
陵蓝的心便醉了。
那一年的落英缤纷,那一年的笛声如泉,那一年她随着他的笛声轻舒广袖,那一年她以为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只是因为要嫁给那个名叫杜宇的男子,只是因为见着他对她,温柔地笑……
什么金沙国皇后的宝座,什么金沙国第一夫人的称号,对于她陵蓝来说,都直如微尘,她在乎的只是那个人,她想要的只是想站在他的身畔……
当这一切都变成了现实之时,她觉得她的一生已经完满,再无所求——却在某个魔法失效的早晨,躺在身畔的杜宇惊醒过来,用完全陌生的眼光望着她,毫无感情地问她,“你是谁?流珠在哪里?”
她的世界便在那一刻轰然倒塌……
曾经满满的骄傲,曾经甜美的幸福——那一刻才知,之前的种种不过是幻梦一场!
他的心里一直揣着另一个女子,只不过被他母后封印住了记忆,才会迎娶了她……可是当他醒来,对她不但毫无感情,反倒以为她是他母后的帮凶,从此再不给她一抹微笑……
那个叫流珠的女子……是的,她很可怜,很无辜;可是她陵蓝呢,难道她就不可怜,不无辜么?
就算可以拥有金沙国皇后的宝座,就算可以高高地站在金沙国最高的阶陛之上,但是——却永远孤身一人。手里除了能握住那无形的权柄,却再不可能握住那只温暖的手。
上天啊,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放弃所有,只求换来那一刻的牵手……
面前,乐部的笛声还在清越缭绕,女乐的舞姿依然曼妙,陵蓝却心里横生无名的火,将手里的琉璃盏狠狠地砸将出去,杯中酒洒了一地,“滚!你们都给我滚!来人啊,将那吹笛的手给我剁掉,让他今生再不许碰笛!”
哀嚎声里,陵蓝疲惫地躺在榻上。
她知道,那吹笛之人并没有错;错只错在,他不是那人……
等待良久,手下人竟然还没有捧着吹笛人的手来复命。陵蓝皱眉,忍不住怒吼,“你们都在干什么!剁掉一只手,难道还要需要那么长的时间么?”
随之,一个晴朗如月的嗓音从殿外飘摇而来,“是我拦住了他们……”
陵蓝不由一怒:如今的金沙国,还有谁敢阻拦她,还有谁敢对抗她的懿旨?!
陵蓝睁着醉眼,从卧榻之上斜起身子,朦朦胧胧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天,难道是上天真的听见了她的心声么?
还是,时光倒转,曾经的一切都已重来?
否则,她怎么会看见他,白衣飘摇着从殿门处,缓缓踏来?
天啊,天……陵蓝慌乱起来——如果知道真的会发生奇迹,她怎么还能让自己喝醉,怎么能让自己这般邋遢的模样落入他的眼中!
不可以,不可以……
她要赶紧起身,赶紧叫人给她更衣、重新上妆……
她要为他穿上那件最美的衣裳,那一件粉红宛若飞花的衣裳……
可是,就在她慌乱起身之时,他却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长身一跪!
天!他为什么要跪她?难道——难道他要跟她请求,请求让她接纳那个叫流珠的凡人女子吗?
他竟然为了流珠,可以跪在她的面前吗?
好吧……好吧……如果他能回来,如果他能让她日日见着他,她便忍了——就算要与流珠分享他的爱,她也忍了……
只要让她能日日见着他……
陵蓝咬着唇,轻轻答应一声,“好吧,我答应了……我答应了还不行吗?杜宇,我被你打败了,我答应了……”
可是她的话音还未落,她竟然听见了一个相似,却又全然不同的声音,“儿臣眉生,参见母后……”
177.幻语
眼前的白衣男子长身而跪,并没有叫她“陵蓝”,而是说“儿臣眉生,参见母后……”
陵蓝几乎从榻上跳起!
怎么?竟然不是杜宇?竟然,不是,杜宇……
陵蓝的心仿佛被瞬间撕碎,她抹了一下眼睛,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白衣男子——就算不认得他,她却也认得这副酷似杜宇的容貌,认得——他眉间那一点嫣红的朱砂!
眉生——他竟然是杜宇与流珠的孩子,那个被她骗来却丢到东海去孤单长大的孩子……
“儿臣眉生,参见母后……”眉生再度施礼。
陵蓝这才认清了眼前的现实。她收敛神态,冷冷一笑,“难得你还肯称我一声‘母后’……”
眉生微笑,“不论何时,儿臣都会称您为‘母后’……”
陵蓝微微一愣,抽着鼻子说,“好,难为你还有这份儿心……不过,我相信既然你在西域呆了那么久,也一定听说过天山的故事了?”
眉生垂首,“儿臣已经到过天山了……”
陵蓝重重一震,“你……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见过流珠了?”
眉生心下叹息,“不仅见过我娘了,而且见到了父皇……”
“你说什么?!”陵蓝一听到杜宇,顿时再也藏不住心底的激动,从榻上站起身来,焦躁地来回踱步,“他,他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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