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琳到偏厅时,周谨之并未坐下喝茶,而是负手立于厅中,背对着顾锦琳打量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墨菊图。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微微一笑,“顾小姐,你来了。”
顾锦琳轻轻点头,然后打量着周谨之。
与上次在清凉寺一样,周谨之仍穿着那身进士服,只手中没了手杖,看上去倒比那天少了几分暮气而多了几分生机。
两人落了座,许是见顾锦琳有些不好意思,周谨之先道:“顾小姐若是有什么疑惑,但问无妨。”
顾锦琳心里确实存了疑惑,于是张嘴便道:“你……为何两次看到你,都穿着这身衣裳?”
周谨之一窒。
他以为顾锦琳会先问他为何会如此突兀地上门提亲,却不想她却问了这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大概是,因为这身衣裳挺能衬人,以及,比较耐穿吧,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是,在下如今算是家徒四壁,着实找不出几身像样的衣裳。”周谨之很是坦然。
服丧九年,都只能着最粗的生麻布所制的孝服,周谨之已经许久没穿过别的衣裳了,当年的旧衣自然再不能穿,也唯有这身进士服还能上身了。
听了他这毫不掩饰的回答,顾锦琳便对这人多了两分好感。
她出身顾氏,自幼就过的是无比富足的生活,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没有见过家贫之人。
在顾锦琳过去见过的人之中,也不乏一些出身贫寒但自身有能力之人,但她从来没见有人以如此坦然的态度说起自己的贫困。
☆、第94章问与答(月票80+)
在顾锦琳的印象之中,但凡这种有才却贫寒的男子,莫不是既自卑又自傲的,且最忌讳旁人问及出身,但凡有人无意间提及,便总会竖起浑身的刺,只以为对方是故意奚落自己。
可周谨之,哪怕说起自己那窘迫的经济状况,那双眼中也只有平和,坦然,以及自信。
这是个真正内心强大的男人。
顾锦琳突然就有了这样的认知。
“那日在清凉寺,你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那里,为何,又说……”
为何又说你愿意?
到底有些羞于启齿,顾锦琳没能把问题完整问出来。
因顾锦琳的问题而回想起那日的场景,周谨之轻轻一笑,一张平凡的面容便突然就显得亮眼了起来。
“那日,其实是我除服的日子……”
顶着许多人看傻子一般的眼光,周谨之为他那无缘的未婚妻守了三年孝,这三年,他都是住在未婚妻墓前搭建的小屋里的,既除了服,自然不能再住那里,只是周家原本的屋子九年都没怎么住人,早已破败不堪,于是,周谨之就应了忘年交清凉寺方丈悟真大师之邀,先到清凉寺里住上一段时间。
却不想,因为一场大雨冲坏了院子前的小路,从禅房处借道时,竟正好解了顾锦琳的围。
“至于为何会有那样的回答,只因,我所说的,便是我所想的。”
周谨之说着话,双眼突然就直视着顾锦琳,那双含笑的眼便似带了什么魔力一般,叫顾锦琳不敢与他对视,挪开眼时,脸颊也跟着变热。
“那,你为何会来提亲?是因为那个流言?”顾锦琳轻声道,将这个问题问出来,她只觉心里无比轻松,“若是这样,你大可不必如此。”
不可否认,虽然周谨之没有一张招人的脸,但他确实是个很有魅力的男子,从容的气度之下的自信,足以让许多女子对他心生好感。
顾锦琳也是如此。
许是因为初见时周谨之就替他解了围,顾锦琳对他天然的就多了两分好感。
但正因她对周谨之存了好感,所以更不愿意周谨之的提亲是为那流言所迫。
周谨之闻言微微一愣,然后便轻笑出声,低沉的男声便似那远处传来的萧声一般,让人下意识的就想要细细聆听。
“顾小姐怎会如此认为?”周谨之敛下笑容,严肃地道,“那些无稽的流言周某从未放在心上过,更不会因为这些流言就决定要娶谁为妻,今天之所以会上门提亲,只因周某觉得,顾小姐是个十分合适的妻子人选,若是顾小姐不嫌弃,周某愿与顾小姐结发一生。”
周谨之说得恳切,但在顾锦琳没看到的地方,在他那淡然的外表之下,两侧耳根,却悄然染了淡淡的绯色。
在这个含蓄内敛的年代,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已经是大多数人的极限了。
说的人如此,听的人也是如此。
顾锦琳一张明艳动人的脸也早已遍布红霞。
许是知道顾锦琳不可能如此快的就给出回应,周谨之又道:“其实,清凉寺那次,并非周某第一次见到顾小姐……”
顾锦琳诧异地抬头,她不记得还在其他地方见过周谨之。
“那是上次常家被发配的男丁经过清河之时……”
天子震怒之下,常家男丁尽数被流放至苦寒之地,即使是这样,当今皇上也觉不解恨,特意下了旨,让押解常家人的官差每过一城都将人押着在城里游街示众,以警示天下人。
清河县,就是途经的第一座城。
那日,因为有这等热闹可看,清河县可谓万人空巷。
工部贪腐案牵涉甚广,造成的影响巨大,不知道多少百姓因为贪腐案而死于大水之下,常家人在游街时便没少被百姓们拿烂菜叶、臭鸡蛋砸。
周谨之就是在那样的人人喊打的场景下第一次看到了顾锦琳。
想到那日看到的狼狈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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