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又去了知保夫人的住所。没说几句话,守在门外的女中们就听见知保夫人抽抽噎噎的哭声。
松岛指挥乳母把竹千代抱走休息,之后坐在知保夫人下首,垂着头,一副颓丧模样。
知保夫人摸出怀纸擦泪,本是身子结实的女子,生产后越发丰盈了。皮色白皙了许多,配上鼓鼓的面颊,倒显得年轻了些。毕竟是将军继嗣的生母了,在大奥地位陡然提升,连娘家津田家都得了恩赏,父亲哥哥都得了不错的职位。
可好花不常开。孩子还不满一岁,就要亲手交到别人手里。松岛默默想着,心里有些不自在。
她对知保夫人本没多少好感,出身低,相貌也寻常,能做将军侧室实在是阴差阳错。不过肚子争气,侍寝没多久怀了妊,一胎就生下了继嗣——比御台所强得太多了。
御台所与将军大人成婚那么多年,也只生了名姬君,还不知能不能养大。自己不能生,又要夺别人的孩子养,贞次郎还没交到她手里,就莫名其妙地没了……想到贞次郎,松岛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贞次郎到底是不是怨灵缠身?谁也说不准。天英院的梦月院死得蹊跷,谁也不敢保证是不是被人下手害死的——毕竟天英院的父亲曾是在朝廷呼风唤雨的太政大臣,也许有人不愿让他在朝廷和幕府都左右逢源。
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松岛暗暗摇头。如今将军大人又提出由御台所抚养竹千代大人,虽是将军大人提出,可能还是御台所要求的吧。松岛咬住下唇,觉得一肚子不快,原以为御台所稳重知大体,谁知自己看错了!也许有人在背后调唆,也许就是那广桥。
所以京都来的女子讨厌。表面云淡风轻,似乎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在乎得很。一直霸着将军大人,如今有了继嗣,又要霸着继嗣。是想把将军大人的继嗣也养成文弱的公卿男子吗?!想到这里,松岛要拍案而起了。
可是……将军大人今日的态度十分坚决,她再抵抗,只怕也是无谓之举。因为御台所,将军大人变了许多,对自己也越来越不耐烦了——松岛眼中发涩,嘴里发苦,恨不得大哭一场。
自己全心全意为了他,他却不领情——松岛感到一种明珠暗投的悲哀。
“竹千代大人还小……能不能缓一缓?”知保夫人擦干眼泪,怯怯地说。
“松岛也是这样和将军大人说的……”松岛唉声叹气地回答。
“将军大人怎么说?”知保夫人赶紧追问。
松岛摇了摇头,紧紧抿住了嘴。
“将军大人不许吗?……”知保夫人的声音越来越轻。
“将军大人是打定了主意了。松岛劝了又劝,将军大人还动了怒。”
知保夫人呆呆地看着松岛,眼里最后一点光芒也熄灭了。
“知保夫人”,松岛有些不忍,轻声宽慰她,“竹千代大人交由御台所大人养育,您也可以常常见到他——毕竟都住在大奥御殿,也只隔着一两条走廊罢了。”
“话是这么说……毕竟……”知保夫人垂下头,两行眼泪又流了下来。
“竹千代大人很快就会长大了,自然知道谁是亲生母亲。”
“没了他,日子该多漫长啊。”
“您还是最尊贵的将军继嗣生母,在大奥里地位尊崇。”
“如今日日吃的用的,都是以前从未见过的,与两年前比起来,简直像梦里……”
“知保夫人最好能再生育一名继嗣。”
“将军大人已嘱我申请‘御褥辞退’”,知保夫人苦笑着说,“竹千代大人只怕是我唯一的孩子了吧,如今也要带走了。”
知保夫人猛地哭起来,松岛坐在下首,搜肠索肚,也寻不出一句适当的安慰话,也只能默默坐着了。
过了中秋,江户的秋色一日浓似一日。清早起来,发现窗外的枫叶已红了一半。树梢上的叶子已全红了,最下端的叶子还是碧绿的,长在中间的叶子半红半绿,金色的阳光一照,显得鲜艳异常。
用了早膳,乳母带着万寿姬来玩耍。万寿姬自从学会走路,再不让乳母拉着,穿着簇新的衣裳,在地下拖泥带水地跑着。御台所笑着唤她,她攥紧小拳头一路小跑,到了跟前,郑重其事地张开手掌,里面是一枚火红的枫叶。
“送给母亲大人。”万寿姬含糊不清地说,御台所把枫叶小心翼翼地放在手里,带着笑容看了又看。
广桥在一边笑着看,万寿姬从腰带里又取出一枚,“这片给广桥。”
广桥赶紧行礼,煞有介事地说:“谢万寿姬大人赏赐。”
万寿姬摆了摆手,睁大眼睛四处找,疑惑地问:“那小孩儿呢?”她在找竹千代。
“那可不是什么小孩儿,是你的弟弟竹千代。”御台所拉起她的手说。
“万寿也有东西送给竹千代。”
“是什么啊?”御台所忍住笑问。
万寿姬摇摇头,腰带里露出一抹黄,似乎是银杏树的叶子。
乳母抱着竹千代进来,快一岁了,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看见万寿姬,竹千代兴高采烈地伸出手,咿咿呀呀地叫起来。
万寿姬从腰带里摸出银杏叶子,竹千代一把接过,目不转睛地看了又看,又随手塞在嘴里。
“哎呀!”在场众人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竹千代一脸苦相地吐出叶子,小嘴一扁,似乎要哭出来。
银杏叶子味苦,小小孩童自然难过。
万寿姬皱起眉头看他,转头对御台所说:“他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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