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地握着爹的手,他的手慢慢地失去了温度,如大理石雕塑般静止在我眼前。
屋里响起一片哭声,我老娘大叫一声,晕死了过去,小姨手忙脚乱叫着医生。正乱成一团,门被推开,接着就看到何至进来,嘶哑着声音喊道:“老哥,我来晚了。”
门外跑进来几个护士,把我娘抬到一张移动病床上拉了出去。其中一个走到我爹床边,拉过白被单,就要盖上爹。
我一把扯过她的被单,哭喊着说:“你干什么?我爹还活着。”
黄微微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拉着我哭喊着:“风,大伯走了。”
我怒吼道:“胡说,我爹还活着。”
顾不得别人,我扑倒在爹的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何至表舅背向我们面窗而立,花白的头发随着肩膀微微地颤抖。这个在自己父亲老去都未能亲自看一眼的男人,无法抵住代自己送父归山的人离去,他痛苦地煎熬着自己,一个人远离妻儿回到老父亲的长眠地,还没来得及报答他,他已经离去了,去到自己老父亲的地方,回归到他们血雨腥风的岁月里去了。
我爹终于被拉了出去,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片哭泣声。
我站不起来,靠着墙根坐着,眼里无声地流出控制不了的泪水。
“起来。郁风。”何至表舅终于回转身来,严厉地命令我。
我在黄微微的搀扶下站起身,傻傻地看着何至。
“人走了,要办好后事。你现在是一家之主,要坚强。”何至嘶哑着声音说:“你父亲干了一辈子革命,在生对得起人民,死后要对得起祖宗。”
我平静地说:“舅,我爹有个遗言,想埋到春山县去。”
何至一顿,沉吟了一下说:“好!棺葬你父亲。我违纪一次!”
他头也不回离开病房,留下哭作一团的金凤、枚竹和黄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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