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才知道,刘紫薇还是蔡县长的外甥女。刘紫薇的母亲是蔡县长的堂姐妹。
在范蔡之争这个问题上,刘紫薇如果站在蔡这边,那么她的话她的观点的正确性和可信度就大打折扣,现在,她却胳膊肘往外扭,帮着外人说话,可见真理真的不在蔡县长这边。
在文广局,我有一种处处受掣肘的感觉。所遇到的目光,恭敬有余,热情不足,尤其是曾铮,一口一个“大秀才”,骨子里却是对我十二分防范,心怕一不小心就抢了他的大组长的位置似的。我心里暗暗觉得好笑,“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那个股长的级别我谷子还会耿耿于怀?再说,我已经是副科级别,还要从采编组长干起?
采编组除了给广播站供稿,同时还负责编写一份当地小报,小报刊头是蔡县长的亲笔题字。一星期出一刊,四个版面。
本来,小报这块是廖迪生负责,我来了之后,廖迪生把它甩给我,笑嘻嘻对我说:“林组长,主编位置本来属于你,我是替你保管着,现在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曾铮立即就附和:“是啊,xx报是政府的重要喉舌,责任重大,交给林组长,我就放心了!”
廖迪生又说:“林组长,我廖迪生替你当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的维持会长,你得好好感谢我啊!”
我不知道曾铮和廖迪生是不是事先串通好了的,如果是演戏,这戏演得也逼真,滴水不漏。
我当然知道“主编位置”什么东西,无非是组组稿,审核校对都是你,那是累活重活,只有责任,没有权利,最后核稿权还在邝局长那里。
如果是廖迪生自己提出,我完全可以推脱,我还会向他打打官腔,说些“年轻人要多挑重担,要多为领导排忧解难”之类冠冕堂皇的话,问题是曾铮现在也搅和进来,很有可能还是代表官方意见,我就不能推却了,只好默默认下来。
自己辛苦些倒也罢了,最烦就是曾铮这家伙常常指手画脚,处处显示自己的高明和正确,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在他又一次把我自己亲自采写的一则消息从印刷厂撤下来之后,我终于忍不住和他争执起来。
这是报道客车自燃的一则短消息。一部客车,不知何故,自己燃烧起来,所幸车上没乘客,只是这部客车基本报废。
我把那部烧得面目全非的客车残骸拍了照,简短配了几行文字。
报纸出来后,这则消息不见了,却换了另一篇文字。我找到印刷厂,工人们告诉我,是曾组长让撤下来的。我当即把手里的铅笔恨恨地摔在地上,当然,我不是冲工人发火,而是针对那个自以为是的曾铮。
我在单位食堂截住正在洗碗池里洗碗的曾铮。
“曾组长,客车失火的那则消息有问题吗,为什么被撤下?”
曾铮头也没抬,继续在洗碗:“我觉得不太合适。”
曾铮的口气和态度都让我十二分不舒服。
“为什么?”
我把口气尽量放的平和一些。
曾铮一副上级教训下级的口吻:“主流媒体的文章和消息应该慎重,应该多登载一些主流消息。负面新闻尽量少登。”
“曾大组长,这是负面新闻吗?”
“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报纸整版都是领导视察,领导慰问,这样的报纸还有什么可读性?不如干脆改成‘领导动态’算了。”
“那也不能靠揭露阴暗面来哗众取宠。”
“我再重复一遍,这则消息不是负面新闻,更不是什么揭露阴暗面,而是实实在在报道一则意外事故,旨在唤醒人们的警惕性,提高安全意识。”
“那是你的看法。我是采编组长,有权对我分内的工作负责。”
曾铮这就明显是以权压人了。
曾铮不讲理,我也顾不得风度,把手里的筷子往洗碗池边上使劲一磕:“曾铮,别忘了我还是副主任科员,论职位,我还比你高一级!”
我至今为止,还没有把“副主任科员”抖出来压过谁,就在吴广、廖迪生这些无名鼠辈也把我看成软弱可欺之辈,我也总是做出一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的样子,而现在,我实在是无法隐忍了。
我以为,这一下,就可以把曾铮镇住,至少可以煞煞他的嚣张气焰,没想到,他竟然一副鄙夷不屑的模样。我在他脸上读出,有权比有位更重要。在他眼里,一个“副主任科员”还不就是一个虚职?他曾铮才是掌管采编组印把子的人物!
“林谷,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撤下那则消息,并不是我曾某人的个人意见,而是经过某位领导同意的,也可以这么说吧,是领导的意思。”
不用猜,如果曾铮没有说谎,这个领导一定就是邝局长了。
我可以对曾铮发飙,但我不会因为一篇文章去找邝局长。
曾铮却似找着我的软肋,后来每每与我争执的时候,总是抬出邝局长来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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