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提前两天去市里的,为的是预先适应环境,免得“水土不服”影响考试。
临考试的前一天傍晚,曾争锋又请我在外面吃过晚饭。
我们基本上是去一家叫“一品香”的餐馆,离我们住处不远,店不大,很干净,老板娘亲自做厨,口味也不错,尤其一个松花鱼,甜甜酸酸,色香味都无可挑剔,就这个菜,大酒店的大厨师,也不一定能做到这个水平,偏偏我又爱吃鱼,所以后来“换口味”,就定在这了。
曾争锋每次都请我一个人,没有请别人,也不要谁陪,就我们两人。外人看来,好像我们是多么要好的朋友似的。
曾争锋知我爱好,照例点了松花鱼,还要了一瓶酒。我端坐位置,任他去折腾。
这里没有包间,厨房与桌位一室,坐在那里可以欣赏到老板娘忙禄而熟练炒菜弄饭的身姿。猛一看,这个已是中年的老板娘有点像大中的前妻——康丽娜,脸也是圆圆的,红扑扑的。
第一次,是我坚持在这里用餐的,曾争锋嫌这里没有包间,能闻到油烟味,我说,我们都是在农村闻着油烟味长大的,这味道亲切啊!如果说,当时吸引我留下,是那个酷似康丽娜的老板娘,那么后来留住我们,却是那个香香甜甜松松嫩嫩的松花鱼。
曾争锋拧开酒瓶盖,双手擎瓶,帮我斟上满满一大杯三两左右的玻璃杯,收回手又给自己倒满一杯。我看着他那女人一样纤细灵巧的手指说:“我们今天就喝这些吧,你把瓶子拧紧了,存在这,考完试咱们再喝。”
曾争锋酒量比我差,加上明天又要考试,我们都不敢放开量喝,只是“意思意思”,“点到为止”。
曾争锋笑笑说:“林县长你想多喝,我也不敢陪你,今天就是这瓶二锅头包干了,我呢,也就这一杯,剩下是你的。喝完这些,你林县长也是酒至半酣,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那才是喝酒的最高境界呢!”
一条松花鱼肢解完毕,我那杯酒也差不多了。曾争锋就站起来,把剩下酒往我杯子上加,至极满,还剩一些。我笑着对他说,曾部长,你总不能站上去踩结实吧,剩下的,归你了!
曾争锋拎着酒瓶,踟蹰着就是不往自己杯子里加酒,我就站起来,抢过瓶子,把剩下的一点酒一股脑全加在他的杯子里,曾争锋原本没有喝干净,我这一加,又是满满一杯。我看曾争锋面露难色,又怕真喝高了影响他明天考试,就在自己杯子里抿一大口,端起他的杯子,往我杯子里倒了一些。
曾争锋还没喝完那些酒,已经足足灌了一瓶矿泉水,纵使这样,也难掩醉意,一张脸红彤彤的,眼睛本来就小,这时醉眼朦胧,更眯成一条细缝。
我担心地看着他:“曾部长,剩下那点,不喝也罢了,剩下就剩下吧!”
“哪能呢,我没事的,承蒙林县长看得起我曾争锋,我曾争锋今天是舍命陪君子了!”
人只要是喝酒喝到这个程度上,没有谁会轻易服输的。
“来,”曾争锋端起酒杯,站起来,眼睛红红的看着我,“林县长,咱再敬你一下,以前曾争锋傻帽一个,鲁莽不懂事,干出一些对不起县长的蠢事,傻事,今天,咱就陪个不是。你林县长真是大人不计小人过,你林县长真是宰相肚里好撑船,曾争锋真是无地自容!”
曾争锋一连用了三个“真是”,来表明他的真诚。我看他他这样说话,知道他真有几分醉了,酒后吐真言。我和他有过过节,但过去了就过去了,谁知道他今天又提出来?我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傻傻笑着,不说话。
曾争锋嘴唇抵着杯子边沿,半仰着头,这一下下去一大口。喝完这口,曾争锋没有夹菜,而是接着又喝下一大口矿泉水。
“林县长,你知道吗,”曾争锋拿过一张餐巾纸,擦擦湿漉漉的嘴唇:“我告诉你,甑副县长那些烟酒和高档茶叶,并不全是为自己准备的,昨天晚上,我看着他提着大包出去,肯定是‘活动活动’去了。”
我一笑置之,我不想对此作出评论,不想在下级面前评论自己的同仁。
“林县长,邓书记那里,你不去走动走动?”
看我没反应,曾争锋不甘罢休,突兀又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我这时正往嘴里送一块烧鸡肉,嚼动几下,咽下去,才慢悠悠回答他:“曾部长,能不能入围还不一定呢。如果未能入围,那走动还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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