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句话都没有说。
到最后,何丽真觉得,或许万昆已经睡着了,可她微微侧头,却看见他正在看她。
何丽真抬起手,轻轻抚摸他的脸。
“万昆……”
“嗯。”
“你说,咱们有未来么。”
黑夜之中,万昆目光涌动,他静默了好久,忽然把何丽真抱住了。
“有。”他语气无比坚定,“有未来,一定有未来。”
“如果真的要走,你什么时候走。”
万昆低声说:“如果真要走的话,很快。”
“这周五……”
“嗯?”
何丽真在万昆怀里,说:“这周五,你来上学好不好。”
万昆低头看她,“为什么?”
何丽真说:“来听我的课。”
万昆笑了笑,“好。”他又问她:“周五,你是哪堂课?”
何丽真闭着眼睛,轻声说:“……最后一堂课。”
又过了很久,万昆问何丽真:“你睡着了么?”
何丽真没有回答,只是摇头。
他们像一对在荒凉之地躲避风雨的旅人,相互问话,取暖。
“为什么不睡?”
“你不是也没睡。”
“我哄你睡吧。”
“怎么哄。”
万昆想了一会,说:“我唱歌给你听。”
何丽真从他怀里抬起头,“唱歌?”
万昆低头,说:“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么。”
“记得。”何丽真说,“你跟我说,你唱歌很好听。”
“是啊。”
何丽真说:“唱吧。”
万昆说:“你想听什么。”
何丽真说:“你想唱什么,我就听什么。”
万昆思索了一会,歌声就响起来了。
【你眼中怎么还有一团火
叫我不知道该如何
我试着想从你眼中逃脱
可心中还想把你挽留】
这本来是一首摇滚歌曲,该是激昂,该是怒吼,可万昆低沉的声音,唱着这首歌,就好像它真的是一首温柔的情歌。
【我知道你怎么想
想拥有希望
我已不是原来的我
我真的没有你想象的好
想让你和我不一样
给你一轮太阳去幻想
你却拒绝地对我说
现在的你多少也有一点变化】
何丽真听着他的声音,感受着他胸腔的震动,他一字一句,平平缓缓,似是在讲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故事。
【我还有一句话
要对你讲
我所有的过错
你都忘了吧】
直到他唱到最后一句,何丽真终于听出他声调的变化。
她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流出来。
她抚摸他的脸颊,低声说:“你没吹牛,你唱得真的很好,真的很好。”
万昆抱住她,久久没有松手。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有一句话
要对你讲
我所有的过错
你都忘了吧
☆、完
周四一天,万昆不见人影。
不过他并没有跑,他还在工地,在辉运一期干活。陈路早上的时候问万昆,之前的事情有没有什么差错,万昆告诉他没有。
可是下午的时候,他们两人得了空,坐在外面抽烟,万昆跟陈路说,可能自己明天会离开。
陈路直接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万昆。
“你还说没事!?”
万昆左手拿着烟,右胳膊小心地搭在一旁。他胳膊本来没有好利索,自己在何丽真那拆了石膏,结果第二天早上胳膊肘就肿了,何丽真让他去医院,他嘴里答应,出门就忘了。
“到底怎么回事?”陈路急着问。
万昆说:“没什么。”
陈路一字一句地对他说:“万昆,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我是拿你当朋友的。”
万昆看着他,说:“哥,我是拿你兄弟的。”
陈路动容,又吸了一口烟,看了看远处的垃圾堆,那里正有个捡破烂的老头,埋着头挑垃圾。现在辉运一期装修的人家特别多,垃圾桶那每天都堆满了装修的边角料。
陈路看了一会,转过头。
“你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说。”
万昆说:“没有能用得着你的地方。”
平日陈路很喜欢万昆那种沉稳劲,可今天看着他这样却是异常地烦躁。
“哥。”万昆蹲在石阶旁,弹了弹烟灰。
陈路转头看他。
万昆把烟放到嘴里,说:“就算没有这个事,我也会走的。”
“什么意思?”
“这次只不过提前了一点。”
“不是……”陈路还是不懂,“之前、你之前,你不是说——”
万昆好似听不到他说话一样,脸色至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他的目光落在中央的那块喷泉池上,淡淡地说:“遇到这个事,只不过是提早一点而已。”
“怎么?”陈路蹲下,“那伙人往你身上赖了?”
万昆静了一会,陈路忍不住说:“你倒是说话啊!”
万昆站起身,把烟吐了,深吸一口气,舒展了一□体,对陈路说:“没赖,就是想通了。”
“你想通什么?”
“想通我不能留在这。”
“为什么?”
“太舒服了。”
陈路又糊涂了,“舒服怎么了?舒服不好?”
万昆也不知是回答陈路的话,还是自己在自言自语,他低声说:“这舒服都是假的。是我太窝囊,太贪,自欺欺人。留在她身边,永远不可能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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