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的内容很多,仅只仪式程序这一部分,就有祭礼、葬礼、婚礼、冠礼(男子成年时戴帽子)、笄礼(女子成年时戴簪子)等等,以及阶级性专用的国王之礼、国君之礼、贵族之礼。——没有平民之礼。因为礼只是为贵族而设,不是为平民而设,对贵族才用得着礼,平民根本不被看在眼里,奴隶更不用说了。这是一种专门知识,必须专家才能胜任。从事这种以主持典礼为职业的专家,当时被称为“儒家”。他们按照古老的规定,办理各种重要仪式,小自埋葬死人,大至国君访问。国君访问时或国君相见时,通常都聘请儒家担任“宾相”,他的任务跟二十世纪结婚典礼时被称为伴郎或伴娘的“宾相”,完全相同服侍在国君左右,随时提醒国君应该做什么或应该说什么。在普通的贵族场合,儒家则被雇担任司仪、总管之类的职位。我们在此可以了解,儒家的原始意义就是典礼仪式的顾问人员,他们最荣誉的高位是在外交场合,被雇为国君宾相。
注意“宾相”这个位置,中国的“宰相”制度起源于此。我们在本书一开始时就使用宰相一词,但事实上要到下世纪(前五),宾相才由纯礼仪事务性的顾问,而蜕变为政治性的宰相;才从临时性的雇员,蜕变为国君专任的高级助理。不过中国正式官称上并没有“宰相”一词,宰相只是民间的口语,历代王朝对它的名称不断改变,有时候更奇形怪状,花样百出。当我们叙述时如果一一写出,不但无聊,而且更加糊涂。所以我们自始至终都使用宰相一词,以保持对此一职位清晰的印象。
儒家因职业上的需马对产生“礼教”的那个古代,有一种强烈的崇拜感情,对于非古代的事物,则加排斥。问题是古不能复,在小场合的典礼上,人们还可以勉强遵守。但在大场合的典礼上,便格格不入,因而产生出许多不必要的笑柄和纠纷。用一个例子可作说明,下世纪(前五)纪元前四七八年,齐国国君姜骛跟鲁国国君姬蒋在蒙邑(山东蒙阴)举行高阶层会议,二人见面时,姜骛向姬蒋叩头(在八世纪之前,中国人席地而坐——正确的说,是坐在自己的小腿上。所以所谓叩头,只是深深的把头俯下,跟八世纪后必须屈辱的先行双膝跪地的叩头不同),这是所有礼节中最尊敬的一种。可是,鲁国国君姬蒋却双手一拱,只作了一个揖,这情形眼现代社交场合你伸出手,对方却不伸手,只微微点一下头一样。姜骛跟他的随从大臣,都怒不可遏,鲁国宾相引经据典的说:“按‘礼教’的规定,国君见国君。不过作揖,国君只有见国王时才叩头,你们怎么连这都不懂!”齐国确实不懂,不过不久就懂了。四年后纪元前四七四年,两国国君又在顾邑(山东鄄城东北)会盟,齐国早就准备妥当,届时一声令下,跳出几个壮士,抓住姬蒋,强迫他向姜骛叩头。这时“礼教”排不上用场,姬蒋只好叩头。齐国为这件事,曾编了一首诗歌:
鲁国人冥顽不灵
多少年都不清醒
使我们难以为情
他们死守着那可怜的儒书
引起无谓的纷争
儒书,即儒家赖以吃饭的书——专门记载古代繁琐复杂礼仪的书。
就在这种浓厚的崇古社会中,中国古代思想家之一,儒家学派的创始人孔丘诞生。孔丘是宋国贵族的后裔,纪元前八世纪九十年代因妻子太美而丧生的宋国宰相孔父嘉,就是孔子的六世祖父。孔父嘉的儿子政变后逃到鲁国住下来,遂成为平民。孔丘的父亲孔纥曾在鲁国军队中当一名军官,但他逝世的太早。孔丘是一个遗腹子,在母亲颜征辛苦的养育下长大。孔丘年幼时,刻苦地学习儒书,成年后即成为一个十分渊博的“礼教”专家,
而且声誉鹊起,后来甚至得到三桓之一的仲孙觉的注意。仲孙党临死时,曾嘱咐他的两个儿子仲孙无忌和仲孙敬叔,去向孔丘学习这种知识。这是一个契机,使孔丘跟鲁国特殊形态的“三桓政治”结合。
我们试在下面列出鲁国三桓政治系统的简表:
鲁国第十五任国君姬允(死于齐国姜诸儿之手的那一位),有四个儿子,长子姬同是嫡子,继承国君的宝座。次子、三子、四子,都是庶子,只能担任政府的高级官员。姬允被尊称为桓公,即威武的国君,所以他的三位庶子,被称为“三桓”。三桓的后裔,分别改姓(封国内全体贵族和全体官员,都是国君的后裔,跟国君同姓。所以庶子的后裔必须改姓,否则熙熙攘攘,挤来挤去,全国只有一个姓,分辨起来就很困难)。次子姬庆父的后裔改姓仲孙(有时候也称孟孙或孟),三子姬牙的后裔改姓叔孙,四子姬友的后裔改姓季孙。
本世纪(前六)初,仲孙蔑(仲孙觉的父亲)当宰相,他引进叔孙和季孙两家,由三大家族轮流掌握政权,世代相传,遂开始鲁国著名的达四百年之久的三桓政治。三桓从国君手中夺取到政权和广大土地的所有权,并在自己的封地上建筑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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