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几个月以前的一个下午,也就是跟着杨叔到这里来的那个下午,酒足饭饱以后,杨叔使了个眼色,他就理智的找了个借口回避了。现在跟着领导一起出门,就得会察言观色,和阿庆嫂那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领导有时候需要和某些人私下交谈,自己就要学会立马消失。
那天又闷又热,京城也变得像个火炉似的。当顶的太阳火辣辣的,蝉儿躲在树叶里叫得很悠长、很有力,几乎所有的人都躲在空调房里睡午觉,他就在这个部队大院里到处闲逛。大院的后院里的僻静处有一个不大的荷塘,清澈的池水,清脆的垂柳,还有一池盛开的莲花,一些斑斑点点的浮萍,池畔的一个小凉亭里坐着一个精瘦的老头,因为天热,所以还光着脊梁;因为眼花,所以戴着老花镜;因为冥思苦想,所以几乎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老头在圆形的石桌上摊开了一张质量很不错的宣纸,王大为就凑过去看了一眼,第一感觉是他的字写得龙飞凤舞、锋芒毕露,一手漂亮的怀素草书,第二发现他写的是辛弃疾的一首词,只写出了上片,后面似乎忘了,正在想着。
“野棠花落,又匆匆过了,清明时节。剗地东风欺客梦,一枕云屏寒怯。曲岸持觞,垂柳系马,此地曾轻别。楼空人去,旧游飞燕能说。”这是辛弃疾的《念奴娇》,他一时兴起,就走进凉亭,提起毛笔接着写了出来,也潇洒的草书:“闻道绮陌东头,行人曾见,帘底纤纤月。旧恨春江流不尽,新恨云山千叠。料得明朝,尊前重见,镜里花难折。也应惊问:近来多少华发?”
“谢谢小朋友。”老头子就拍了拍自己的头,哈哈一笑,从石凳下提起来一瓶红星二锅头:“到底是人老了,记忆不如从前了,我刚才就是想不起‘闻道绮陌东头’了,小朋友,能陪我这个老爷子喝一杯吗?”
那是一个炎热的午后,人们都躲在空调房里在午睡,王大为自报奋勇的跑到大院的超市里买了些花生米、酱牛肉、沙丁鱼、还有两根顶着花的嫩黄瓜,一老一少就在那口荷塘边的小凉亭里把那瓶酒喝的一滴不剩,就兴趣大发,除了老爷子偶尔寥寥几句问过他的一些情况以外,他根本不知道这个老爷子是干什么的,他们谈了几乎个下午,谈话就只有一个主题:宋词。
“快两个月了吧?小朋友好像长得更帅了。”老爷子打量着他:“还想和老爷子一起喝酒吗?”
“求之不得,老爷子古典文学的造诣至今还令后生记忆犹新,常常还在想着何时能再次聆听教诲呢。”他说的很真诚:“不过这次得让我请您喝酒,咱们还是二锅头,不过得出去找个地方好好坐坐。”
“我也想出去喝。”老爷子咧嘴一笑:“可门口的警卫认得我。”
“不方便是吗?我上次就知道你是部队上的人,我不对您说过吗?我也是当兵的出身。”他依然笑着,在拍着胸大包大揽:“放心吧,有我呢,我们可以开着车溜出去,给您戴一副太阳镜,脸偏过去一点就行了。”
说干就干,他很快的发动了那辆红色的宝马,在大院里转了几个圈,径直从门楼开了出去,他发现出门的时候,警卫居然没往车里望一眼。
“你现在有时间吗?能送我一下吗?”老爷子看了一下手表,迟疑了一下:“我得赶到一个地方去见一个人,时间很紧,还得跑快点,就怕人家等不及了。喝酒的事得等一会儿再说。”
“当然可以。”他递了支烟给老爷子,依然眉开眼笑的:“您还好吗?这段时间我可想您了,上次您说我们是忘年交,我真的很高兴,总是希望能和您再见面。等等,……您干嘛这样紧张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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