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个胆小的路过看到她的脸,被元娘吓死、吓晕、吓得大病一场……哪样都不是小事。
林大夫的话并非没道理,可他习惯性地忽略了病人的感受。
他一直给元娘看病,隐约能察觉到她的“与众不同”,简单来说,就是脑子不好。
可是,脑子不好与真正的痴儿仍有不同。
元娘也有心。
她听得懂林大夫的话。
重伤之后,元娘勉强拼得歪七扭八的心重新崩碎,爆成了渣。
☆、两面话
“桃花,送林大夫回去。”盛森渊把药单交给古列,叫他跑腿去熬药。
卧房里清空三人,只剩下他和元娘相对而坐。
元娘很沉默,呆呆的低头盯着地板,安静的样子与平时似乎没两样。
可他偏偏觉得她不对劲。
“你刚刚真的……哭了?”盛森渊想起林大夫的推测,担忧又不解,“为什么要哭?”
明明她从书房离开时还高高兴兴,怎么突然就大哭一场,还……哭出个毁容?
元娘依旧不吭声。
无论盛森渊怎样追问,她都坚决地保持了沉默,绝不张口。
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这是对她不感兴趣的人,何时连他也被划入了这个范畴?
盛森渊想了想,猜她是因为脸上的伤。
对,她又痛,又难过,怎会有心情说话呢?
盛森渊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回头我找块面纱来给你遮着,免得伤口见风,如果有人对你说难听的话,你觉得不舒服,就告诉我,我把她们赶走,绝不让你不痛快。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静心养伤,其他事都不要管。”
元娘的眼睛又红了一圈。
“你,你别哭!”盛森渊慌忙找手绢,“林大夫说了你不能再哭,这才刚涂上的药……”
他翻到手帕,立刻往元娘眼睛上糊,总算在泪珠滚落前及时截住。
元娘抓住手绢,终于说了第一句话:“我自己来。”
她的嗓音又干又涩,虽然刚刚不是嚎哭只是流泪,可嗓子也哑了,像是刚吞过炭。
盛森渊听着心疼,抓住她空出来的一只手:“你还是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他凝望她的眼神如此真挚——可他从前也是这么看她的。
元娘低着头,悄悄将那只手抽回来,“我马上就休息,会吃药。”
“这几天记得别挠伤口,再痒也不能挠。”盛森渊不停叮嘱,“不然就好不了了。”
元娘忽然开口,“刚才她们被我的脸吓到了,您也吓到了,我的脸是不是很可怕?”
盛森渊不敢回答。
“如果这伤好不了,我的脸是不是会一直吓到人?”元娘又问。
盛森渊依旧无法回答。
他没法做做不到的担保,他会怜惜她不代表其他人也会。他不可能替别人做保证,更不可能将元娘永远囚禁在卧房里,不许她出门。做无谓的保证,又做不到时,只会带来双倍的失望。她今日受到的伤害已经够大了,他并不希望她受伤更重。
可他总是忘记,元娘读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我知道了。”元娘重新低下头,盯着地板,小声道,“少爷您回去吧,我会好好休息的。”
她听话,盛森渊本该放心。
可她冷冰冰地说这句话,却让他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
他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可是他与元娘相处这么多年,她有任何变化,他都能察觉。
盛森渊已经起身,又重新坐下,不肯走了。
元娘疑惑地看他一眼,但他一回看,她就立刻扭过脸,躲开他的打量。
她不肯让他看到她的正脸。
盛森渊认真思索一会儿,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担心我以后会对你不好?因为你的脸?元娘,我从来都不是因为你这张脸才喜欢你,于我心中,你与旁人是不同的。你仔细想想,我待你和待别人可是一样?”他言辞恳切,声音带着一种天然的蛊惑感,正因为如此,元娘才一次次将他的话视为至理名言,从小到大,他就是她的天。
但现在不是从前了。
如果她没听过那些话……
如果她真的没听过那些话,该多好。可元娘唯独不会自欺欺人,她可以忍耐,却不能骗自己。也许在他心中,她果真是与旁人不同的。是,宠物与仆人怎会是一回事?
见她不答,盛森渊道:“我不怕你现在的脸,我永远不会嫌弃你。”
元娘立刻扭过脸来看他。
盛森渊眨了眨眼,本能地向后仰了一寸。
元娘笑了。
她轻轻扯动嘴角,以她的伤势,微笑就是她现在能有的最大幅度的表情。
从前粲然的笑容,配合着如今这张惨不忍睹的脸,毫无魅力,如同恶鬼附身,无比恐怖。
元娘轻声说:“我知道。”
——她也可以说我相信,但如今,她还不会说谎。
盛森渊恢复冷静,紧紧交握着双手,安慰道:“你别多心,暂时别出门,我让人给你送饭。”
“嗯。”
“等晚上,我来看你。”
“嗯。”
元娘的话很少,但她有伤在身,盛森渊不觉得奇怪,再三叮咛后才离去。
卧房的门大开,院子里总有扫地丫鬟的笑声传到这里,悦耳又悠扬。
她在门口驻足听了片刻,才退后一步,慢慢将门合拢。
……
清凉院中发生的事,悄悄地传了出去。
偌大一个盛家,只有盛夫人一个女主人,她又日日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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