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将逝,风愈加的暖,日光也越来越灼热逼人。
三老太太的头七,府里特地请了寺里的和尚来诵经,经文念了整夜,长房梅花坞里的灯火也亮了通宵。
次日,长房老太太的急症就稳了下来,开始渐渐好转。如此又过了几日,竟也能由人扶着下牀来略走几步了。一时间,谢家诸人都不由对这貌不惊人的年轻人刮目相看。
唯有谢姝宁知道,有鹿孔在,长房老太太的病怎么可能不好。
三老太太出殡的那一日,恰逢鹿孔到京。
到今日,也已足足十日。
谢姝宁也终于亲自见到了鹿神医。
虽然这时的鹿孔还未有神医之名,年纪轻轻,样貌普通,站在人群里便叫人难以发觉,但在谢姝宁眼中,他依旧还是当年那个千金难求一诊的神医。然而这一世,鹿孔屈居于她手下,怕是难以再到达前世他在燕淮麾下的高度。
谢姝宁有些为他不值,却也愈加坚定了决不能放过鹿孔ze人才的念头。
初见鹿孔,她是陪着宋氏一道去的。
江嬷嬷对鹿孔极是客气,连带着宋氏也对他客气有加。
如今尚且年轻的鹿孔倒颇害羞,说话间始终连头也不敢抬,不论问什么说什么,竟然都只是点头应是,语气温和。
谢姝宁就不由暗暗吃惊起来。
她所知道的鹿孔,可断不是这样的人。
“鹿大夫可有成亲?”她听着鹿孔说话,轻轻摇晃了下掌中茶盅,盯着碧色的浮叶,佯作天真地雀跃问道。
一行人谁也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起ze,不禁都目瞪口呆起来。
江嬷嬷f快些。忙道:“小小姐!”
“阿蛮!”宋氏亦重重斥了一声。
谢姝宁讪讪抬头看她一眼,嘟囔着,“鹿大夫的年纪也不小了,我只是随口问问……”
“回八小姐的话,在下尚未成亲。”鹿孔声音愈轻,似极不好意思。
谢姝宁瞧着他的只觉得好笑,怎地会是个如此容易害羞的人?想着想着,她心里的主意就打定了。前世鹿孔倒不是孤家寡人,非但如此,他还成过两次亲。头一回娶的只是个小官僚家的庶女。那时他还刚刚到燕淮手下,听说也是同那人两情相悦。但后来,他还是声名鹊起,他的妻子却不长命,早早地便去了。再后来。他娶了魏国公家的嫡女。
魏国公梁家,正是谢姝宁二伯母的母族。
由此可见。当年在燕淮执掌下的西越京都。众多世家过得是何等水深火热的日子。
魏国公家的嫡女,便是做皇后也够,竟只能嫁给燕淮身边的大夫做填房。
这世道,都乱了套了。
不过这也证明,鹿孔是个真正的人才,若不然燕淮怎会为他谋划?
谢姝宁抬起手轻啜了一口杯中茶水。嘴角挂上了笑。
还没婚配,就一切都好说。
……
因了要治愈长房老太太,鹿孔这些日子就都留宿在了长房。
他开的药方也的确颇有效果,长房几位也都对他敬重有加。只觉得比杭太医也要高明上不少。再加上他年纪轻,更是前途不可限量。长房的人也就动了心思,想要就此彻底将鹿孔留在长房,顶了故去的杭太医的位子。
可这事,谢姝宁就头一个不会答应!
对外,人是宋氏请来的,长房有这心思自然就先要来悄悄问过宋氏。
恰逢那日谢姝宁捧着书赖在碧纱橱里小憩,身后玉枕清凉沁人,惬意极了。
她侧卧着,将事情给听了个齐全。
大太太亲自来提,想要留下鹿孔,一应供养皆在过去杭太医的上头再加二成。
乍一听上去,倒像是极好,可凭借这么点东西财物就想留下鹿孔,长房仍是占了大便宜。
大太太向来奸猾,仗着之前在三老太太的事上同宋氏有了别样的交情,这回就主动巴巴地来寻了宋氏提,若成了,就能在长房老太太跟前挣脸。宋氏好性子,虽觉得为难,但也只是道:“鹿大夫的事,自然要他自己做主才好。”
毕竟,鹿孔并没有同任何人家签订过契约,他是个自由身,当然要他自己说了算。
大太太就笑了起来,道:“有弟妹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些,鹿大夫那想必也是不成问题的。”
谢姝宁在里头隐隐约约听见了,差点嗤笑出声。
她一把起身,推开隔扇就走了出去,面上笑吟吟的,嘴里的话却是毫不留情,“大伯母怕是不必去同鹿大夫提这事了。”
大太太听了只当她是说笑,就问:“怎么,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不成?”
“非也。”谢姝宁渐渐敛了笑意,“鹿大夫是宋家的人,怎么还能留在长房?”
大太太闻言,吃惊地看向宋氏,“六弟妹方才怎地未提及此事?”
宋氏yi着,问谢姝宁:“鹿大夫何时成了宋家的人?”
不过她转念一想,头一次知道鹿孔其人,正是出自谢姝宁的嘴。彼时谢姝宁说知道鹿孔,乃是从舅舅口中听说的。这么说来,难道鹿孔真是宋家人不成?
不待她想透彻,谢姝宁已是老神在在地解释了起来:“鹿大夫虽不是宋家的下人,可当年宋家助他出师,又出资帮他开了药堂,请了他坐诊,这么算来,鹿大夫是不是宋家的人?”
话毕,她又蹙起眉头道:“何况,若鹿大夫留在长房,那这些年宋家人难道一直在帮个白眼狼,他又算不算是无情无义之辈?这样的人,大伯母难道放心用他?”
“阿蛮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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