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她的门。
她闻声,卷着毯子坐起来,揉了揉眼道:“下官再睡一个时辰去衙门也不迟的,相爷若要上朝还是赶早罢……”
说完便直直倒下,搂着毯子接着睡。
沈英又敲了敲门:“城西不比官舍,去大理寺要远得多,你若走过去恐怕连点卯都赶不上。”
孟景春闻之立刻爬了起来,匆匆忙忙套上官袍便往外走。沈英见她这迷迷糊糊的模样,却也没说什么,只由得她去。
孟景春匆匆洗漱,匆匆吃饭,末了要出门时,却被沈英拖住。
沈英将她胡乱套上的官袍理平整,这丫头连左右交领压反了都不知道,过得真是马虎凑合。
孟景春低头揉揉鼻子。
沈英道:“新官袍,好好穿着,别再弄坏了。”
孟景春点点头。
沈英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只启了启唇,一个字也未说出口。他松了手,只道:“走罢。”
孟景春这才闷头爬上马车,缩在角落里继续睡。
这时的城西街道空荡无人,孟景春合眼假寐,马车穿行过清寂将醒的街道,车轱辘压过青石板的声音格外清晰,各种感官都异常敏锐。
赶早上朝也有好处,能体会这人世难得清净,且还是在这清醒的晨间。
到大理寺时,衙门里还没有人,沈英未下车,只叮嘱她傍晚离了衙门别一个人走,管事届时会来接她。
孟景春自从夜遇过歹人,胆子也是变小了,应下后便匆匆下了马车,一个人往衙门中去。
她许久不来大理寺,同僚们见了自是嘘寒问暖一番,她便只道身体已然养好,无大碍了。
倒是徐正达这只老狐狸,见了她跟见了鬼似的,也不同她说话,自然也不分派事情给她做,让孟景春无所事事了近乎一整日。
最后孟景春自推丞大人那儿接了个小案子打发时间,看完案卷天色已昏,同僚们陆陆续续都走了,她这才走到门口,等着牛管事。
京城夏日短,这天气已是渐渐凉了,晚上更甚。牛管事来得有些迟,与她解释道,自己先去了政事堂,结果相爷有事耽搁了,得晚些回去,便交代先接孟大人。
孟景春表示了然,便上了马车同牛管事一道回了府。
伙房的晚饭已是做好,孟景春面对着一桌子的菜心中慌慌。自她来后,伙房像是换了厨工般,每日饭食都能翻出花样,让人总有期待。
一盏灯火苗轻晃,孟景春索性伏在桌上,脸贴着桌面,看着门外头发呆。其实她饿得很,但沈英还未回来,总不能先开吃,末了将剩饭剩菜留给他。
她看着外头一株大树走了神,忽然开口问旁边的牛管事:“这棵树许多年了么?”
牛管事便回她:“许多年了,以至于这树都已经被虫子蛀空了。”
孟景春略惊讶:“蛀空了?”可看起来长得好好的啊。
“不细看瞧不出的,孟大人若白日里留意一番,便能看出其树心已死。”
孟景春神思竟有些恍惚。树心已死,只靠这表皮与地下庞大根须撑着,却依然枝繁叶茂,葱葱郁郁。她于是莫名地想起沈英来。
在她眼里,沈英大约就是这样一株空心树,心死多年,性子里透着孤僻,外头却装得诸事皆繁茂。
沈英的一切于她而言,大抵都是未知。她没有问过他所想,不知他喜好什么,亦不清楚他卸下面具后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她甚至连他家乡哪里,家中是否还有亲人,都一概不知。
夜已深,也不知他还在忙些什么,如何还没有回府。
孟景春将头转了个方向,脸仍是贴在桌面上耐着性子等,却觉得有些哽。
***
沈英处理完公事,正要赶着回去,政事堂小吏却匆匆喊住了他,将一封书信交至他手上。那小吏道:“江州刺史朱大人加急送来的,恐有要紧事,下官不敢怠慢,便赶紧送了过来。”
沈英说知道了,便又拿着信折回屋内。
那年沈英第一次做春闱主考,朱廷伟便是考生之一,故而也算得上是他门生。这次朱廷伟外放江州刺史,他便托朱廷伟打听一番孟景春的事。
本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却没料到他会加急送来,沈英对着烛火拆开那封信,朱廷伟密密麻麻写了许多,他从头看到尾,手却僵住了。
朱廷伟写道,他只打探到孟景春是借宿在江州舅舅家,母亲前年离世,父亲应是很早就走了,家境很是寻常,并无什么特别之处。若说奇怪,便是这孟景春在入学堂之前还有另一个名字,且还是个姑娘家的名字——
孟绾罗。
沈英顿觉胸闷,十分难过。
☆、【三四】难得好眠
孟景春等了他许久,沈英却迟迟没有回府,最后她便趴在桌子上饿着肚子睡着了。
牛管事怕孟景春会着凉,刚想上前喊醒她,却见沈英已是回来了。沈英进屋见孟景春这般趴在桌上睡得沉沉,饭菜竟是一口也没动,便同牛管事低声道:“撤下去罢,热一热再送过来。”
牛管事应声收拾了餐碟,正要走时,沈英却又喊住他,慢慢道:“带些酒过来。”
牛管事虽然在这府里待的时间不长,可也知沈英素来滴酒不沾,且又见他今日脸色极差,料想定是出了什么事。
待牛管事离开后,沈英也不急着喊醒孟景春。这孩子睡颜看起来太好,让人不忍心去吵醒她。
孟景春似是自己听到动静,伸手揉揉鼻子坐正了,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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