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后又听说,兰爷的堂口在排查卧底,在抓到人之前,不能与刚刚释放的乔卫东扯上关系,甚至根本不与他联络,就怕杏花村雪案落人把柄。自此,乔卫东虽身在江湖,威名远播,却不必涉足江湖事。真是坐享其成,一大乐事!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
金如霖早说过,这天要和业界朋友开宴庆祝,还挑了旗下几个爱唱爱跳的小孩,要求他们来献上歌舞表演。为此,王丽军不由得期待了好一段时间。结果到了一看,什么业界朋友,原来是联运师爷忠,还有几个洋人政府官员。黑社会请客吃饭,席间全是刀光剑影,不是王丽军想象的快乐夜场。
当然了,失望归失望,表演还是要表演的。
舞台临时搭在酒楼大堂。几个靓仔排在前面,他们带来的是闽南语新曲《爱拼才会赢》大合唱,这很讨师爷忠的欢喜,为迎合他,座下台湾客众也都纷纷鼓掌,氛围一时热闹起来。紧接着是两个女孩的舞蹈表演,白花花身体满场飞舞,自然搏得更多掌声。
王丽军站在后台,他有点泄气。他和钟卫红很没默契,既不能合唱,又不能共舞,两人合作纯属赶鸭子上架,这次表演恐怕真要露怯了。
钟卫红坐在镜前,嘴唇涂了一半,她余光瞥见王丽军又做个臊眉耷眼的样子,烦得啪一声放下口红,又抽出一张纸巾,狠狠把已涂好的口红擦去。
待到擦完,她说:“又嫌人家抢风头,你想搏出位啊?分分钟的事儿,我俩换换衣服就行——就怕你不敢。”
王丽军脑海里突然“叮”的一声,他望向两人衣架,一套闪亮西服,官仔骨骨,一条吊带红裙,鲜艳动人。
这夜钟卫红穿上西服,把头发梳成三七分开,过长的全绑在脑后——她扮作男人样子,给大家带去一首《财神到》。说真的,钟卫红唱歌很难听,调简直跑回北京去了,但她成功搏得座儿的欢笑与掌声。师爷忠抚掌哈哈笑,转头对金如霖说,这个好,这个好!过年嘛,就是要看点快乐的节目。
接着王丽军出场,他走上台时,座儿们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王丽军把头埋着,抱着自己胳膊,裙子是他自己要穿的,现在却放不开。虽说他当年是乾旦[2],但那都是戏装,真正穿女人裙子,这是第一次。王丽军尴尬望着台下,台下也望着他——他一头短发乌黑服帖,两条鲜红细带子勒在肩头,乍一眼望去,分不出雌雄,只觉得他雪白劲瘦,十分美丽。
眼见冷场,乐团有人打起鼓点,曲风急急一转,变成了一首什么迪斯科歌曲。钟卫红学摇滚歌手嗷一嗓子,接着把王丽军拉到身边来,两人开始尝试跳舞。
王丽军试着伸出手臂,在空中支楞着挥舞两下。钟卫红实在看不过眼,于是给他一拳,恶狠狠问道:“你做广播体c,ao吶?平时那s_ao劲儿哪去了?那么多人看着呢!”
王丽军闻言,连忙望向台下,想象中嘲笑指点、大跌眼镜的表情一概没有,大多数人只 y- in 笑着看他——不知怎的,男人不喜欢看靓仔,但男人喜欢看靓仔雌伏,围观一个靓仔出丑似的扮作女人,也许能够反证他们的强大。
看到大家都喜欢他这样,王丽军登时展开笑颜,他张开手臂,冲台下做一个邀请姿势,音乐骤起,灯光乱s,he,气氛顷刻又活转来,有些帮会成员跳上舞台,他们随着舞曲,满场扭动,你推我搡,笑声简直要掀翻屋顶。
群魔乱舞间,王丽军忽然想起话过,「有几fēng_liú,就有几折堕」。这句话的意思,他终于明白了,平日里风光当然是真的,而此刻扪心自问,折唔折堕?梗係[3]折堕啦。
有古惑仔伸手来搭他膊头,王丽军转过头,看到那后生仔的灼灼目光——这人可能真把他当女人了,或者说,让他感到兴奋的,根本就是男人扮女人。
变态佬,王丽军心里暗唾。不过他十分享受那种被目光猥亵的感觉,要是人不美,会有人愿意猥亵么?于是他笑着转身,把手搭上那人肩膀,示意共舞一曲。那人受宠若惊,连忙把手揽着他腰,还顺手在他腰际掐了一把。小腰多细!不盈一握。裹在天丝红裙里,都几sexy。周围有人投来 y- in 猥眼神,如果目光有实体,王丽军早被穿了个透心凉。但他们也只敢看看,师爷忠下过令,最近风声紧,不准在hk搞事,搞女人也不准,那搞男人当然也不行啦。
受到诸人目光洗礼,王丽军装作不知,他只仰头向天,无声地大笑了一下,他不管别人怎么看他,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变态也无所谓,只要觉得他美,这就最好!
钟卫红握着话筒,压低嗓音,还在唱歌。配乐已转做一首慢歌,于是她边唱边摇,终于有点空闲看看这人间魔窟。她知道自己这样是在丢脸,但她能感觉,金如霖已慢慢对她失去兴趣,她要让对方重新看到她的价值,只要能做到,她怎么付出都行。
——毕竟尊严这种东西,要是突然失去,人肯定感到不适应,但要是一直都没有,那也就没什么了。
表演结束,钟卫红和一众演员前去敬酒,只有王丽军逃回后台,他得换了正经衣服再去。有些东西,在台上尚可,下了台难免太过夸张。他告诫自己,作为一个好演员,必须学会把握戏与人生的界限。
王丽军贴着化妆镜,呲牙咧嘴弄着耳环,假红宝石后面的夹子夹得他耳朵几乎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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