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看着他,问道:“母亲怎么说的?”
张轩皱起了眉头,“母亲没有多说。她只讲了一句,”在张绮竖耳倾听中,张轩道:“母亲说,阿绮是个心气高的。”
一句话吐出,张绮脸色变了变。
说她是个心气高的?什么意思?是讥讽她攀上了皇帝,还是准备把她送给某个大权贵为妾?
见张绮眼神一黯,张轩又是一声叹息,“所以说你刚才唐突了。跟着陈邑,不说别的。将来阿绮许能有个子凭母贵。”跟了别的权贵,只怕等不到她子凭母贵时……
在张轩的叹息声中,张绮勉强一笑,她低下头,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转后,低低的,软软地说道:“阿绮貌拙,怕是入不了陛下和权贵的眼。”
张轩知道她的意思,他点了点头,道:“阿绮放心,为兄不会跟母亲说。”他伸手抚了抚张绮的秀发,温和地说道:“也是考虑到这一点,为兄才没有强求你跟着陈邑。”凭着张绮现在露出的容貌,没有权贵会对她感兴趣。她既不中意陈邑,他很能再帮她瞄一个可靠的世家子。
第六十五章
辩
张绮心情大好,她倚着张轩,软软地说了一阵话,直到太阳西沉,她才告辞而去。
院落里,灯笼在风中飘摇,几个姑子的房间都只有淡淡烛火。
蜡烛非常贵,饶是张家富贵,也只有那些郎主郎君能尽量使用。供应给庶出姑子的份是有限的。
天上一轮明月,在飘摇的烛光中,张绮踩着泄了一地的银白,轻缓地走向最里侧的,自己的房间。
来到房外时,几个婢女从阴暗的房中走出,朝她行礼道:“姑子。”这些婢女中没有阿绿。
想来,今晚明月正好,她多半是与别的婢子们一起玩耍了。
“恩。”张绮点了点头,跨入房中。
一夜无梦。
第二天,起了大早的张绮,细心地把头发梳理好,用萧莫给她的粉末泡水涂在脸颈等外露的肌肤后,朝外走去。
那粉末,她现在开始用了,准备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泡得浓一些。
想来时日一天天过去,众人会渐渐忘记她原本的肌肤,以为她本来便是这般的肌肤微黄,带着几分病弱。
院子里,同院的三个庶女已经装扮好,正准备赶往学堂。看到张绮走出,一双双目光同时向她看来。
对上她们的目光,张绮低下头来,怯怯地向她们行了一礼。
几个姑子见她表现卑怯,心下满意,便瞟了她一眼,结伴离去。
张绮等她们走了一会,才提步跟上。
看到她走来,聚在外面的姑子们停止了议论声,同时看来。关于张绮用才华惊动了陛下一事,她们是听过的,也是好奇的。
在众人的目光中,张绮踏入学堂。
这时她才发现,在众庶女的身后,有一个专门给她准备的几案。
看来,她的待遇是从每一个地方都有改变。
噫,张锦呢?怎么没有看到她?
第一堂课学的还是谱牒。在张绮低着头,众姑子嗡嗡声中,一个精瘦的老头,这老头姓陈,与袁教习一样,来自大世家。
陈教习三络长须,目光浑浊中透着冷漠,是个出了名的古板之人,与时人喜欢道家不同,他信奉的是儒家和法家。在这个普遍非韩非驳李斯,法家完全没落的时代,他是寂寞的。
陈教习走了进来。
他一站好,便注意到在座位有变的张绮。皱了皱眉,他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仆人从门口走入,对着那老头低声说了几句。
等他说完。老头点了点头。示意那个仆人退下后,他转向张绮,突然唤道:“张氏阿绮?”
“是。”
张绮抬头看去。
那老头慢腾腾地诵道:“妓则有子可为妾,何解?”
张绮眨了眨眼,清脆地回道:“它是说,一个妓妾如果有了孩子,可以升为妾侍。”
老头精干古板的脸上表情不动,他嘎声说道:“既然如此,你之母亲,为妾乎,为妓乎?”
一句话吐出,四下显示一静,转眼哄堂大笑!
张绮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以顽固不化出名的陈教习,竟然如此恶毒的羞辱她!
腾地一下,她一张脸涨得通红。
大笑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当众人稍稍安静后,张绮歪了歪头。
她一派天真地瞅着陈教习,直直地瞅着,直到四下笑声稍息,直到陈教习眉头一挑,怒意微闲,张绮才清清脆脆地开了口,“我母亲喜欢庄子,俺去记得也是这样的春日,她坐在窗头,对阿绮诵着“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世而非为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我母亲对阿绮解释说,这句话是讲,全天下都赞美一个人,那个人并不会更加勤勉,全天下都责骂于他,他也不因之沮丧。为什么呢?因为这人认清了内心和外物的分际,已经荣辱不惊。母亲对阿绮说,她也是这样的一个人。”
顿了顿,张绮歪着头,语气越发天真,“教习这么讨厌我母亲,是因为你不是那样的人么?”
她问,陈教习否定她母亲,是不是因为他把名利看得太重,是非分的太清。
她一派天真,语气清悦动听,娓娓道来如同乐音。她眼神明澈,神态自然,坦然坦荡如同真人。
这依然是一个纵谈玄学,讲究天真的时代!
这依然是一个辩论至理,寻求个性解脱的时代!
张绮用玄学课业上学得的《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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