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他做工的房间,见屋里立着一面六扇双面浮雕屏风。
屏风的下面统一的是五只蝙蝠围着个福字的雕刻,上面则分别雕刻着花开富贵、五谷丰登、竹报平安、梅报春晓、金桂飘香、鱼戏荷塘、菊香满园六幅图画,雕工算不上高超,图画中有些阴阳线和凹凸面处理的并不是很好,但是拿来摆摆已经足够了。
这具屏风还没有完工,最上面的如意流云头刚开始雕。因此梁木匠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陆小姐,我这边还差点没完工,如果陆小姐急着要的话,我赶一下工,三天之内保证完成。”
“那倒不必,不着急。”陆轻萍打量着屏风,心中估算着价钱。“这屏风多少钱?”
梁木匠迟疑了一下,才报价:“陆小姐,你看看三十块行不行?”
“啊?”陆轻萍很是惊讶,“多少?”三十块,这也太便宜了吧?这还是纯手工的,而且是实木的,在后世随随便便怎么也不得四五千呀,这真是便宜的让陆轻萍都不敢相信。
梁木匠误会了陆轻萍的态度,以为她嫌贵,赶忙说道:“要是三十块贵了,那就二十七块?”见陆轻萍没反应,咬咬牙,跺了一下脚,又降价:“二十四块!这是最低的了。”怕陆轻萍不满,觉得他要价还是高,梁木匠赶忙解释:“陆小姐,这屏风虽然不是由整料子雕的,是我拿边角料拼的,而且用了三种木料,但是我真的一点都没少花心血。里面的榆木和松木虽然不值钱,但是这里还用了我一块存了好久的香樟木,这香樟木虽然算不上顶级好料,但是价钱在那呢。二十四块我要的真不高,你买回去一点都不亏,这个价钱真的很值,……”
梁木匠笨嘴拙舌的试图说服陆轻萍接受他的报价,他满心苦涩,想着陆轻萍要是不接受这个价钱,他要不要再降一点。梁木匠手艺虽然还算不错,但是找他做家具的越来越少。如今大上海流行的是西洋家具,家里要是有件西洋家具说出去觉得是件有面子的事情,而且西洋家具也有便宜的,普通家庭买个一两件也能买得起,再加上木器行的存在,对他这种独立的手艺人给予了很大的冲击。
梁木匠已经很长时间没接到打大家具的活计了,更多的时候是走街串巷接些学徒差不多都能干的修补活计。每天挣的块八角的,勉强养活一家人,遇上陆轻萍对他来说完全是意外之喜。除了这件屏风之外,虽然陆轻萍不曾在他这里打过其他的家具,只是借助他的眼光到典当行和押店帮她挑选家具,赚个“掮客”的钱,但是陆轻萍给钱痛快,而且给的也不少。
帮着陆轻萍作了一段时间的事,梁木匠对陆轻萍的情况也有所了解,虽然他不清楚陆轻萍为什么不打新家具,反而要去买二手货,但是似乎并不是仅仅是因为要“省钱”。因为陆轻萍买家具的时候,虽然对木料要求不高,也不要求什么镶嵌、雕刻之类繁复的东西,但是也不是一味的去挑那些便宜货,还是有选择的,所以在价钱上,她挑的都不是店里最便宜的东西。
而且在圣玛利亚女中担任教职的陆轻萍的境况显然要比他这个小手艺人好很多,因此梁木匠才在屏风的价钱上,战战兢兢的喊了一个“高价”。但是如今看来,似乎不能如愿。梁木匠是个老实人,就算为生活所迫,喊高了屏风的价钱,但是他也没有虚报太多。因为第一次做这种事,梁木匠即心虚又羞惭,见陆轻萍迟迟不应,他以为陆轻萍看破了他的伎俩,觉得他今天丢尽了一张老脸,简直没脸见人,无地自容,心里发誓,下次再也不做这种事了,张嘴就想把屏风的实在价报出来。
就在梁木匠想重新报价的时候,陆轻萍看到梁木匠窘迫的样子,反应了过来,忙道:“二十七就二十七!”好像她根本没听到梁木匠后面“二十四块”的报价似的,说完陆轻萍从包里掏出十块钱递给梁木匠,说:“这是预付款,等你完工,送到我家后,再付剩下的钱。”显然屏风在二十四块的基础上还能压价,她能省下几块钱,但是陆轻萍心虚,觉得这钱拿着烫手,她不敢要,她真的不好意思去“坑”像梁木匠这样的老实人。反正她也不差这几块钱,就当济贫了吧。
梁木匠见陆轻萍接受了屏风二十七的价钱,手里拿着她给的十块钱预付款,嘴唇激动地直哆嗦,张嘴想要说什么,被陆轻萍抢了先。对于梁木匠想什么,陆轻萍能猜个七七八八,那些感谢的话还是算了,不是她不想听,而是她不好意思听,因为她觉得受之有愧。
“梁师傅,其实我这次来,是请梁师傅你帮我再挑几样家具的。”既然宋世卿要住进来,自然要帮他准备家具,陆轻萍沉吟了片刻,说:“一张床、一个柜橱、一个顶竖柜、一张书案、一张高背椅、一个衣架,还有一套待客的桌椅案几。暂时先就买这么些,还是老规矩,要是典当行和押店遇到合适的,就买回来,梁师傅你帮着翻新一下。要是没有,看看缺什么少什么,到木器店买回来就是。”对上梁木匠饱受生活苦难的脸,她跟着解释了一句。“因为要的急,所以等不及打制,只能买现成的。”所以无法请你打家具。“还是老规矩,老价钱,不知道梁师傅意下如何?”
“没问题,陆小姐,这事就包在我身上,明天我就帮你看去。”对陆轻萍满怀感激的梁木匠并没有因为陆轻萍决定缺少的时候要从木器店买,而不是请他打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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