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她会去阿史那等人的宫里走动,与她们闲话几句。
而这些日子里,宇文邕虽然依旧忙碌,却抽出不少时间陪她。
于是,思齐殿中经常能看到,他坐在桌前处理政事,她则坐在窗前边逗着五郎边偷偷看他的情景。
只是无意间,她瞥到他桌上的诏书:
以柱国、雁门公田弘为大司空,大将军、徐国公若干凤为柱国,复置帅都督官。
这方便府兵统领的政令一出,是不是周国的军队又会更加强大,那等到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邕哥哥会怎么做?
那日因为受伤,他避过了她的话题,可那时他的反应显而易见…
她不敢再去提及,只得将这些忧虑埋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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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宇文邕去了太庙。
尘落立在窗前,正望着窗外的红梅失神。
舞依突然神色紧张地跑了过来:“夫人,太后派人来请您过去…”
尘落心里一沉,面色却很平静,似乎早已预料到此事。
她淡然道:“知道了,你去把我的狐裘拿来。一会儿我自己跟来人过去就好,你留在这儿,若是陛下回来,让他在思齐殿等我,不要去找。”
舞依咬了咬唇,终是应了下来。
尘落披好狐裘,便随叱奴氏派来的侍女往含仁殿去了。
一路上,她神思游走,想起前段狩猎归来的情景,不禁紧锁了眉丝。
母后趁着邕哥哥不在宫里宣她前去,恐怕是有些不想让邕哥哥听到的话,或许是责怪她吧…
这么想着,已经不知不觉行到了含仁殿。
在侍女的通传下,她缓缓踱入殿中,望向上首端坐着的人欠身道:“淮安见过母后。”
叱奴氏打量了她一会儿,挥手道:“坐吧。”
尘落应下,在下首落了坐。
屋里安静下来,两人久久不语,气氛因此变得压抑起来。
正在尘落想要开口的时候,叱奴氏却突然语气平淡地问道:“肩上的伤可好了?”
“…劳母后挂念,已经无大碍了…”尘落小心回答着,心中却明白叱奴氏肯定不是只想问她的伤好没好…
叱奴氏点了点头,似是看出她的小心翼翼,又道:“无碍便好,你不用紧张,我找你来并非想要责备你。”
尘落不易如此,但出于礼仪和先前的思量,还是起身跪地道:“谢母后不怪之恩,此次陛下兄弟失和,卫公受伤,淮安难辞其咎…”
叱奴氏抬手打断了她:“客气的话便不用说了,我虽不责怪你,但也希望你能做些事…”
尘落见此,也不再多言,恭敬道:“母后请讲,淮安定当竭力。”
“此次豆罗突伤你虽然不对,但也是无心之过。如今既已被惩治,这事便该过去了。他们兄弟二人都是我的孩子,先前难免也有相左的时候,却非如今这般田地…此事既然因你而起,那你便多劝劝祢罗突,他应该听得进去…”
尘落沉默片刻方叩首道:“淮安定谨遵母后吩咐。但也请母后莫要责怪陛下,其实陛下打伤卫公后也很自责,不仅派太医去他府里,前几天还亲自去他府上了一趟…”
尘落顿了顿,没有说下去,因为那日邕哥哥很快就回了宫,想来他们兄弟二人谈得不好,也没有解开这个心结…
她犹豫了下,又叩首道:“儿臣斗胆,想请母后也能适时开导卫国公…”
“…淮安…”叱奴氏语气带着些许凄凉,片刻才摆手道,“你先起来吧。”
尘落心里一颤,却没有动。
叱奴氏没理会她的呆愣,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我知道你和祢罗突的感情深,起初我得知祢罗突因你失控打伤豆罗突时,很生气!作为母亲,我怎能不怪你?!但后来我想通了…这样对你不公平,皇后和我说你是为了不让祢罗突受伤,所以才挡下这箭,后来又带伤在祢罗突盛怒的时候为豆罗突求情…我能看出你是个识大体的孩子。”
尘落睫毛轻颤,继续听她说着。
“豆罗突从小被我宠坏了,这次的委屈只怕我劝是难以抚平的。这么多年,我一直视他过重,见不得他如此。祢罗突心里不说,我却也知道他对我偏袒豆罗突有意见。他这次会发怒,不光因为你,恐怕也是在发泄这么多年的不满,对我这个母亲的不满…我不想也不能看他们兄弟这样下去。祢罗突虽敬重我这母亲,但我若为此事找他,恐怕会让我们间的隔阂更重,让他们兄弟更加不睦…你则不同…祢罗突虽然态度冷漠,自亲政以来,很多事情又越发有主见,不许人轻易冒犯他的皇权,却唯你是个例外…”
“母后…”尘落突然觉得眼前的妇人苍老了很多,她不自觉地轻唤一句,似是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说这么多,其实只是希望他们兄弟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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