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还是回去禀明皇兄,请他定夺为好,毕竟皇弟住在这里于情于理都有不妥。
选好了此地,两人便告辞离去。
宇文宪回宫向宇文邕复命,宇文直却并未直接回府,而是径直去了随国公府。
杨坚在府中听到卫公来访,略感蹊跷,但还是恭敬地去迎他进来,又令人端上酒水招待。
宇文直寒暄了几句便手执酒杯,凝着杯中的液体久久不语。
一坛酒喝完,杨坚又令人端来一坛,恭敬道:“不知卫公今日何事前来?”
宇文直勾了勾唇,将杯子置于案上,故作清高地拱手道:“自是来恭喜,公之女即将成为太子妃,真是可喜可贺之事。”
杨坚还礼道:“此乃陛下洪恩,臣甚为惶恐,担心小女年幼,失了礼数。”他小心斟酌着词汇,态度谦和。
依他对宇文直的了解,他向来随心所欲,目中无人,怎么可能会因此来恭喜自己?况且,他当年依附晋公对付自己的兄长,谁能说他不是也曾想坐上皇位的?可惜当今天子非常人,所以并未如孝闵帝和明帝那样受制于人下…
“呵…”宇文直摇了摇头,也将杨坚的思绪牵回,“那罗延(杨坚的字),这些场面的话就不必说了,我们当年也曾同在襄州呆过,感情亲如兄弟,如今你既然得此洪恩,我本应为你庆幸,但有一事,还是要提醒你。”
杨坚心里诧异更深,他当初出京任随州刺史,路经襄阳,宇文直让庞晃拜访自己,当时庞晃与自己深交,所以他心里也明白,宇文直只是因为与晋公不和,才想要拉拢自己,并非真心结交于他。
他谦恭道:“还请卫公示下。”
“前些日子,我曾听我五哥和皇兄说你长相有异,请他除之,如今庾季才占卜不祥,皇兄是密诏过我五哥后才要为太子聘你之女的。公是聪明人,难道不觉得此事蹊跷?我五哥如今可是位高权重,现在又得皇兄亲近,我想他必是因为你日益受重用而怀恨在心,想要排挤你。别忘了,他…也曾是宇文护的人!你我兄弟,我故以此事相告,免得你被他所害。”
杨坚闻言大惊,忙跪地道:“多谢卫公告之,救我性命。”
宇文直扶他起身,别有深意道:“公不必谢我,我与毗贺突比起来,你也该知道应该相信谁吧?”
杨坚称着诺,直到他走了才收敛了面上的表情,不禁锁起眉心。
“那罗延?”
杨坚闻声回头,正见独孤伽罗从廊后走出:“伽罗…”
“若是陛下真因此事要丽华进宫…”独孤伽罗秀美轻蹙,眉宇间难掩忧思。
“别担心,陛下听了此言既然没有直接迁怒我们,定是希望借此拉拢,我以后会万事小心的。”杨坚上前将她拉入怀里。
“恩,我也会吩咐下去,让府里上上下下以后都谨言慎行,睍地伐(杨勇)和英儿(杨广)他们以后行事也要更加谦逊守礼,一切要比晋公在时更加留意才行,现在的陛下可不是常人。”
“有你安排,我很放心。”杨坚拍了拍他,感激她这些年的所做,让自己无后顾之忧。
他望向天边的夕阳西下,眸光深远。
当年,庞晃在襄阳迎见他时曾语他云,自己相貌非常,若是有一天荣登九五之位,莫要忘记他。他初听时喝他怎可出此妄言,但心里却有些希冀,他有才无处施展,又怎会不想建功立业?!况乱世之中,谁为天子并无定数。
庞晃当时笑说此非虚言,恰逢有只公鸡在庭院里鸣叫,他就让庞晃射它,说若是射中了,富贵之日,拿这事作为应验。结果庞晃真的一箭命中,他当时击掌大笑,心里也暗觉此乃天意…
但如今的陛下雄才大略,也不像宇文护那样跋扈,不知道庞晃之言能否真的成为谶语…
只是不想齐公会与陛下说如此之言,看来他今后走每一步都要更加小心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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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夜晚的天空月朗星稀,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腊梅清香。
尘落坐在思齐殿池中的小亭里,凝着水面的月光,吹着若有若无的曲子。
宇文邕刚行到门口便听到亭中传来的笛声,一天的疲惫似乎消散了不少。
他缓缓踩着碎石的小径,踏上池中踩脚的大石,一步步走入亭中。
笛声没有停顿,却突然变得缓和很多,还染上些许欣喜。
他轻轻勾起唇,直到曲终才开口道:“这么晚了还不睡,见不到我有这么难眠吗?要在这里一个人吹风?”
“…我只是晚膳吃得有点多,所以坐在这里消消食罢了…”尘落狡辩道。
宇文邕摇了摇头,走到她边上坐下,抬手拢了拢她身上的狐裘,语声温柔:“以后还是在屋里等吧。”
“没关系,在院子里吹吹曲子,看看星星也挺好。”
“你若是不困,我陪你再看一会儿可好?”
尘落笑了起来,抬头望了望天空,才道:“陛下都邀我同赏了,我怎么会困?今晚月色不错,繁星璀璨的,确实适合欣赏。不过你忙了一天,不累吗?”
宇文邕裹着她的小手,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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