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下,他才将她交到弟弟怀里:“先抱她躺下,让姚公和医女们帮她看看。”
宇文宪应了下来,将女子安置在榻上,又过来将他扶到了旁边坐下。
看到姚僧垣请完脉,又唤来医女们帮她检查伤口,他主动请命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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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豆烛火静静燃烧着,宇文邕看着榻上的人,英眉紧锁。
他曾下决心绝不原谅她,若是抓到定要将她终身囚禁□□,可此刻他却后悔自己的狠心,若是他没那么做,没有羞辱过她,没有伤害过她,或许也不会逼得她走投无路,为了逃走竟然从瀑布上跳下去,还为此险些丢了性命。
许是那刻方知,他所谓的怨恨无非都是爱而不得,爱而被叛所生,他终究舍不得她受苦,舍不得她死去…
撤退前几日,豆卢突抓来一个可疑的人,那人自称是齐国淮阴王的使者,有个消息想要告诉他。
他当时正襟危坐在榻上,不屑地问道:“莫不是淮阴王知道伪齐气数已尽,想要举兵来附。”
那个使者倒是临危不乱,称淮阴王有一样礼物在手,若是陛下能退兵,便可将礼物奉上,说着递上一个包裹,里面是一撮头发,还有一身破旧脏乱的黑色铠甲。
他接过后不禁拳头一紧,却故作淡定道:“这是什么意思?”
使臣只道他应该明白,如今齐国皇帝已经对淮安公主下了追杀令,淮阴王尚未将公主之事透露出去,所以一切看陛下是否想要得到这礼物。
他最讨厌被人威胁,但却不怒反笑,大言伪齐国主失德,天怒人怨,已经是强弩之末。甚至笑谈曾听闻当年高洋自晋阳还邺时,路遇一个僧人,他不仅直呼其名,还道阿那瓌终破伪齐。当时蠕蠕主阿那瓌在塞北强盛,高洋甚为忌惮,所以每年击讨,之后蠕蠕亡了国便无人再提此事。
那使者不明所以,他便继续道淮阴王的名字中“肱”字实际与阿那瓌的“瓌”字同音,所以,这阿那瓌真的是郁久闾阿那瓌吗?…若是此消息在邺城中传开,不知淮阴王还能不能安心享乐,齐国咸阳王斛律光的例子或许就是他的下场!不过若是高阿那肱肯降于我周国,周国定当加官进爵,保他荣华富贵。
那人听后不敢答应,却已是一身冷汗。
他当时称可以放他离开,不过希望他好好回去劝劝自己的主人。
若是高阿那肱觉得在理,不必马上来附,他会先行撤兵,让其在齐主面前记上一功。
但高阿那肱也要保证礼物的安全,为了不让人怀疑什么,不如按照齐主的意思行杀令,他届时会派人前去相救。
可若是高阿那肱敢使诈,他日荡平齐国之时,就是他身首异处之日!
那使臣回去果然说动了高阿那肱,还派人送来信件,注明了劫人的时间地点。
这种小人,唯利是图,为了长久的荣华,背叛之事毫不犹豫,况且听到了那句阿那瓌亡你,估计早已生了胆怯之心,但正因这样,他也完全不信任他。
他随后便传令给了毗贺突,令他安排部署,以智取将她救回来,而周国的大军也于当晚开始撤退。
因为探子来报,说傅伏对行台乞伏贵和说他周国军队疲惫不堪,愿意率领二千精骑追击。
尽管此事未被准许,但为了大局考虑,他还是令军队加快了行进速度。
本想在同州宫里等消息,奈何西土不宁,他还要尽快回长安处理,所以只得带着担忧继续赶路。好在一切算是顺利,没有生出变故,毗贺突将她救了回来,背叛的种子也被他悄然埋在了齐国的土地上…
他复看向昏迷中的人,低头轻轻吻了她一下。
姚僧垣和医女们为她检查的时候就发现她伤得很重,她的背后,本就有那日杖刑所致的旧伤,如今还添了不少新的划伤。她的膝盖等处也有明显的撞伤和淤青。此外,由于身体受到严重的力量冲击,她的五脏六腑和周身经脉都受到不小的损伤,头部也被尖锐的东西撞破了口子…
能有一口气在,实属万幸…
他拉住她的手,轻声唤道:“落儿,醒过来吧,我不生气了,也不再为难你了…只要你活着便好…”
他就这样拉着她,看着她,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人梦呓了几声。
他眼中一亮,忙又唤了她。
尘落睁开眼睛,呆呆地望着床顶的纱幔,突然听到耳边喜悦的唤声,扭过了头。
因是背着光的关系,她看不清坐在床边人的样貌。
刚刚,她好像做了好长的梦,她被水冲着,有人叫她,声音歇斯底里,却被水声压了过去。
她沉进了水中,不知道要飘到哪里去…可是刺骨的寒冷却让她很害怕…
之后又好像被大火围攻,险些葬身在火海里。
她为什么在水里?为什么水又变成了火?现在又在哪?…
“落儿!”宇文邕难掩喜悦。
尘落疑惑地望着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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