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霜心痛地抚摸着他的脸,眼泪漱漱地往下落。
帘幕后的黑影倏忽起身似要闯到前来,末了又缓缓坐下,看他实在焦躁不安。
何昉马上退回幕后,与主人嘀咕一阵后道:“我家主人说了,第二场算和局。”
幕后丢出两张一模一样的“卫”字书纸来,摆明是在炫技。
王羲之和霏霜都知道小虎身世,无不明白此举的侮辱意味。好在小虎两眼闭着,否则看到非得被气得再呕几声血不可。
王卫两家终算姻亲,卫家受辱王家也好看不到哪去,王羲之立马上前,要将这物事撕烂。
却听得李夫人冷冷道:“撕得烂了,便算这事没发生过?”
王羲之只道她也是卫家仇敌幸灾乐祸,二话不说就已撕去其中一张。
另一张却被李夫人拿在手里:“我来替他与你斗这字如何!”
王羲之半是嘲讽半是提醒:“前辈,这比的可是卫家书法……”
“我若不明卫家书法,又如何破尽卫家书法?羲之,你不是也有汇通四家之心吗?我便现场指点你卫笔奥义精要。也好泄我伤指之恨!”李夫人自信满满。
帷幕后中书君站起身来,何昉会意:“既是如此,我二人暂且回避。”
“不必。难道还怕你二人学了不成?”
何昉想她真是狂妄,明明她手指都伸不直还要指点旁人书法。
李夫人根本不需用手,倒将双手背到身后,向王羲之道:“我便只念一遍,你须仔细记好。”
王羲之屏息静听,第一句就是卫笔“驱雷掣电”的总诀:“殷雷谹谹,紫电腾腾。”
小虎迷迷糊糊地半醒过来,也听到一些,可它的内容却与从前父亲和爷爷传授的大有不同,倒更像是对原决的释义,只听李夫人念道:“度起于黄钟之长,本原乎瓦釜之堰。度者,法也;本者,基也……”
然而等李夫人念到最后一句“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钟毁弃,瓦釜雷鸣”时,他简直懵了过去。因为依着卫夫人的解法,黄钟瓦釜既要毁去,那么一切的书法笔度也都需弃而不用。无法可依,无法需依。
这算哪门子笔法?
无规无矩,又何以能将其称作“笔法”?又何以依据落笔成字呢?
胡乱教人,误人子弟。
若不是他说不出话来,定然要和李夫人辩论一番了。
李夫人没注意到小虎脸上不满的表情,只问王羲之:“你可懂了?”
王羲之“哎呀”叫道:“前辈,你说的太深奥了,还是再解释解释吧。”
小虎睁开眼来想说话,喉咙里只能发出“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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