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也知元氏不招认,可能也于事无补,若是那些人故意要栽赃陷害舅舅,只要一见到元氏的长相,恐怕就会从这上面做文章。元氏不过是个女子,只怕熬不过严刑拷打。屈打成招这种事历来是审案最直接有效的手段。
元氏面色大震,灰色的眸子里露出惊恐的怔忡。沈鸣起身做了个揖:“我这就出去想办法,姨娘多保重。”
元姨娘犹在震惊中,直到那牢门阖上,似乎还未反应过来。
沈鸣回到府中已经过了丑时,伶俜就在松柏院那罗汉床上和衣躺着。因着心中有事,她睡得很浅,听到脚步声进来,立刻惊醒过来,跳下床迎上去:“世子,怎么样?”
沈鸣闭眼摇摇头:“你担心得没错,元姨娘的父亲是鞑子。”
伶俜惊愕:“难道她真的是奸细?”
“应该不是。”沈鸣想着元氏在牢中提起舅舅时的钦慕,以及语气中对鞑子的憎恶,“她说她母亲是被鞑子糟蹋后生下的她,一直生活在汉地,少时丧母被叔父所卖,堕入风尘,是舅舅替她赎了身。我觉得她不是在说谎。”
伶俜焦急道:“现如今她说谎与否只怕并不重要。其实边关将士娶塞外女子并不稀奇,只是这回你舅舅撞上了有心之人。只要元氏有鞑子的血统,不管她是不是细作,恐怕都会让她变成细作。”
沈鸣揉了揉额头,似是疲倦至极,声音也有些微弱:“我明白。”
伶俜见状,扶着他柔声道:“世子,这几日你为着舅舅的事奔波,许是累坏了,可别舅舅还未救着,自己身子先垮掉,你赶紧好好睡一觉。甚么事明日再说。”
沈鸣点点头,目光落在她脸上,那五官仍旧是带着婴儿肥的青涩,只是眼神却似乎和从前不同,仿佛她已经不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多了几分成熟的坚毅。他叹了口气,大约是这京城和侯府到底跟田庄不同,太多让人猝不及防的暗涌,让她无法再天真下去。
沈鸣忽然有些内疚,这么小就将她娶进家门,让她面对这么多风波,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不娶她,她还能在田庄上自由自在两三年。可是两三年后,他还能将她娶进来吗?却又不得而知。
好在沈鸣并非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只是这片刻的犹疑,又即刻恢复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这个时候,你就别回静欣苑了,免得扰了姨娘和丫鬟们。”
伶俜知道他是让自己在这里歇着,于是指了指身后的罗汉床:“那我继续睡。”
沈鸣轻笑一声,拉起她的手往内里的架子床走:“又不是没同床共枕过,这两日我让你受苦了,咱们都好好睡一觉。”
伶俜想起那日在柳叶胡同的宅子里,两人确实同床共枕睡在过一起,他这样说,自己也就不扭捏。况且她如今长高了不少,那罗汉床睡得委实有些逼仄。
沈鸣也未叫福伯,自己打来凉水,和伶俜简单漱洗了一番,就上了床。
伶俜因为刚刚睡了一觉,此时倒是不太困。而沈鸣却是因为连日奔波,虽然心中大石未放下,却也难得沾了床就沉沉睡去。只是呼吸渐浓不多久,不知是不是在做噩梦,他忽然惊厥了一下,嘴里呢喃了几句伶俜没听清的话。
一室黑暗,伶俜睁着眼睛,也看不到他的模样,只得伸手摸到他的手握住,刚刚碰到,他就反手把她的小手紧紧攥住,伶俜靠在他怀中,另一只手将他抱住,抚摸着他的背,不一会儿他整个人慢慢平静了下来。
☆、47.第二更
隔日伶俜睁开眼睛,沈鸣已经不在。她惺忪着眼看了下窗子,窗棂里透进来一丝薄薄的晨曦,显然天色尚早。外头有刻意压低的动静。她爬起来穿好衣服,来到外间一看,却见是福伯在忙进忙出,只是动作小心翼翼,许是怕打扰了她。
见她出来,他才稍稍松弛下来,道:“世子天没亮就出了门,吩咐别打扰了小夫人休息。老奴熬了些桂花粥,您喝了再回静欣苑罢!”
说着又给她打来早就准备好的热水。伶俜也未推辞,洗漱之后喝了粥才回去。
她一夜未归,宁氏知她是在沈鸣那边,也明白这种时候,沈鸣定然是不会有别的心思,昨日也就没让丫鬟把她接回来。拉着她问了一番沈鸣那边的情况,听她说起苏凛的侧室有鞑子血统,吓了一跳,忧心忡忡道:“若真是有人要害苏家,恐怕这位侧室就最好拿来做文章。”
伶俜点头:“最怕就是这样,就算那位姨娘性子刚烈,恐怕也熬不过屈打成招。”
宁氏叹了口气:”希望苏家能挺过这一关。”说罢又看向她,“要是世子爷那边有什么能让我帮上的,你尽管同我说。”
伶俜本想着说有宋梁栋在帮着沈鸣,但想了想还是作罢。宋梁栋是荣王府的嫡次子,荣王是皇叔,素来是中立的。宋梁栋是还沈鸣的情,但若被王府知道他蹚这浑水,免不得受罚,恐怕还连带着表姐在王府不好做。
于是她又将这话忍了下去,总归上辈子宋梁栋一直安然无恙,后来还掌管了锦衣卫,成为威风凛凛的指挥使。
又这般煎熬了一天,直到隔日早上,放出打探消息的侍卫传了个重磅消息。苏凛侧室元氏昨夜被审讯后,在天牢自尽,留下了一整面墙的血书,说自己虽则流有鞑子的血液,却对鞑子恨之入骨,不想屈打成招,只能以死证清白。又说苏凛因小人作祟,遭鞑子暗算打了败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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