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妈妈不理她,只管道:“总之,从那时起,我便恨上了五姨娘。可巧前几日在府门外遇上了这个吴长盛,他说他是从恽城来的,我就想了这个主意,教他说这番话,将那粒红痣的事也告诉他,编排了今天这桩事!本以为能水到渠成,谁承想还是功亏一篑!”
文墨骂道:“心术不正,老天爷也不会帮你的,能成功才稀奇了!”
金昀晖的脸是冻结了的岩石,他一字一句道:“他两人在恽城一个天南,一个地北,隔着千万里,也难为你能想到一处去!”
邱妈妈似是已豁出去了,索性昂着头道:“老爷,恕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五姨娘在外独居十二年,任谁都会有疑心,纵然没有老奴今天这番设计,外头人的闲话也不会断!”
金昀晖抖了抖手上的那封书信,“这上头写的一清二楚,且有恽城的街坊四邻为证,自与我分别以后,沐月一直闭门索居,轻易不与人来往,更不会有那等不才之事!”
邱妈妈嗤笑一声,“当着人的面自然什么都看不出来,可那背着人的事呢,没准多了去了!老爷您也不想想,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姑娘,外头的名声又不大好听,便是自己行的端做得正,那野狗也要去招她一招呢!”
金昀晖勃然大怒,“来人,给我掌这婆子的嘴,看她还敢不敢胡说!”立刻便有几个仆役上来,噼啪给了邱妈妈几个响亮的耳刮子。
邱妈妈口角流血,眼里仍含着轻蔑的冷笑,“老爷您心虚了是不是?也是,但凡是个男人,心里总会有点疑影吧。”
苏氏见金昀晖似有所动,又是气苦又是难过,她再度举掌向天,郑重道:“老爷,我苏沐月在此对天起誓,此生除老爷外,我绝不会碰第二个男子,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如有违誓,有如此指!”她袖中不知何时袖了一把小银剪子,此刻蓦地抽出,众人尚来不及阻拦,她已经飞快地削下去,将半截小指齐齐绞断。
那半截指头骨碌碌滚到地上,立刻洇出一滩血迹,手上也是血淋淋一片。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皆惊叫起来。玉言不意她这般决绝,忙派人去取棉布和伤药来,又紧着吩咐人请大夫,乱作一团。
金昀晖也顾不得疑心了,忙挤上前来,拥住苏氏道:“沐月,你何苦这样?”
苏氏痛得脸皱成一团,面上仍挂着凄楚的笑意,“老爷,如今您愿意相信我了吧?”
“我信,我信。”金昀晖鸡啄米似的点头,众人看着好笑,却齐齐落下泪来。
一时大夫来了,瞧了伤处,说是断面还算平整,尚且好医。那半截指头却是接不上去了,终究落了点残疾,好在苏氏平日里也无需做什么粗重活计,算不得大碍。他挑了一间净室,吩咐人将苏氏挪进去,便自去医治去了。
玉言冷眼看着地下跪着的邱妈妈和吴长盛,向金昀晖道:“父亲,这两个人该如何处置?”
金昀晖此刻心中烦恼,也懒得顾及太多,他淡淡瞥了两下,道:“吴长盛是官府要的人,将他锁在柴房里,改日交给衙门发落吧,至于这个婆子——”他厌恶地瞅了一眼梁妈妈,“找一间屋子将她关起来,不许与她吃穿,也不许与她柴炭,让她自生自灭去吧。”
“父亲这惩罚虽然严厉,邱妈妈却也是罪有应得,不过——”玉言笑道,“邱妈妈是伺候太太多年的老人,只怕太太舍不得呢!”
梁氏仍旧紧紧地抿着嘴。她若是求情,难免别人会以为她与此事有瓜葛;若是下令严惩,又像是刻意为自己撇开嫌疑。她知道自己此时说什么都是错,只好闭口不言。话虽如此,她仍不免恼恨地看了玉言一眼,她那眼光若是刀子,只怕已将玉言千刀万剐一百遍了。
经过今天这桩事,金昀晖对梁氏大约也不像从前那样爱重了,他只淡淡道:“你母亲不会有异议的,我看她这些日子也累得够呛了,是吧,夫人?”
梁氏不意他冷不丁问这么一句,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能陪笑道:“是,这些日子我是有点乏,不过……”
金昀晖面无表情地打断她的话:“那好,这么大的金府,你一人总是独木难支,老夫人年迈,也帮不上什么,既如此,就让二姨娘从旁协助吧!她从前也帮你料理过府里的事,算是有些经验,如今就让她再帮你一回,可好?”
梁氏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发酸,浑身的骨肉都像失去了支撑似的,纷纷往下坠,她勉强坐直身子,想再挽回一番:“老爷……”
“那好,那就这么决定了。”金昀晖说罢,带着玉言转身离去。
梁氏终于软软地滑落在椅背上。
☆、新年伊始
梁氏回去后便躺倒了,说是操劳成疾,请了大夫日日看着,一应琐碎事宜便托付给了梅氏,梅氏也不推辞,笑吟吟地接了下来。她从前刚生下金珪的时候,金昀晖为抬举她,也曾许她管家之权。后来还是梁氏据理力争,请了老太太相劝,又靠娘家施压,金昀晖到底顾及名声,怕人说他宠妾灭妻,才停了下来。
梅氏熬了这么些年,如今总算又风光了。她为人勤谨,御下温和,管理起府中家务得心应手,除此之外,她还每日命人煎了各色细粥送去梁氏院里,并不因此而失了分寸,众人见了无不称赏。
文墨守在窗边,远远地听着梅香院传来的欢笑嬉闹之声,道:“这回的事算是便宜二姨娘了。”
玉言凝神盯着院里的一株梅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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