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萧老夫人是想着谢晚春与阮丽娘本就有些旧怨,只要谢晚春进过这院子,阮丽娘喝了那碗药,出了事后,再找几个人证来来把事情联系在一起,等关键时候再让阮丽娘留个“血书”去死,谢晚春到时候必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要知道:流言也是能杀人的啊。这事本就宫里头萧妃娘娘给的主意,计划的好好的,偏萧老夫人一听说是这儿请了太医,一时贪心想要来抓个正着,反倒成了这般进退不得的局面。
就在萧老夫人进退维谷,想着要如何送客离开的时候,太医倒是赶来了,先给诸位夫人们见了礼,然后方才看了看阮丽娘的脉象,不免摇头道:“唉,孕中最忌多思多想,阮姨娘还是要放宽心啊......”说着又不免有些疑惑,“瞧您的脉象,好似忧惧交加,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太医这话,外头几位夫人又不免暗暗打量了一下阮丽娘那消瘦的面庞,心里不免嘀咕起来:别家姨娘怀个孕欢天喜地的,怎的萧家这个反倒瘦了一大圈,还“忧惧交加”?这里头真没什么问题?
谢晚春看了阮丽娘一眼,替她理了理被角。
阮丽娘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她咬咬牙,直接从床上起来,跪倒在太医面前,泣声道:“妾亦是想要安心养胎,只是刀悬头顶,日日夜夜不敢安眠,不能不忧啊。求太医您替我看看桌上那碗药吧。”她面色苍白,声调凄然,当真是楚楚可怜。
做太医的其实也见惯了内宅之事,许多阴私他都心里有数,不过还是第一回见到阮丽娘这般敢直接把事情揭开来说的,他不由微微一怔,抬眼看了看左右之人的神色。
谢晚春这才加了一句:“既然阮姨娘都这般说了,楚太医不若替她看一看?”说着又去看萧老夫人,柔声问了一句,“看过了才能安心啊,您说对不对,老夫人?”
萧老夫人顶着一众人的目光,虽是知道那药不能查,可此时也只能艰难的吐出一个“对”来。
楚太医得了嘉乐郡主以及萧老夫人的话,这才起身那桌上那碗还未来得及喝的药端起来看了看,他是行家,只是略嗅了嗅便发现这药似有些问题,他伸手沾了沾药汁尝了一口,面色不觉沉了下去:“幸亏阮姨娘没有喝药,这药里掺了落胎之药,药量极大,药性又烈,阮姨娘如今身子本就虚弱,倘真喝了药,轻则终身不孕,重则性命不保。”
阮丽娘听到这话,浑身一颤,几乎要支撑不住瘫倒在床上。
萧老夫人闻言亦是大怒,连声安慰起阮丽娘来:“我这几日一心忙着寿辰的事,竟是不知你这院子里会有有这般的事。必是哪个不长眼的贱婢做的好事。好孩子,你别怕,我给你做主呢,我必是会把这事查得水落石出,护着你好好生下肚子里的孩子。”萧老夫人刻意把“好好生下肚子里的孩子”这几个字咬得极重,旁人只当她是焦急担忧,可阮丽娘哪里听不出萧老夫人隐晦的威胁之意。
倘若之前谢晚春未曾与阮丽娘那般明白的分说过一次,阮丽娘说不得真又会被萧老夫人吓住,闭嘴不敢多说。可她适才已与谢晚春说过一回话,如今听到那碗药的事更是下定了决心,当即狠了狠心,跪在床上磕头道:“老夫人,求您放过我一命吧,我真的不能帮您冤枉郡主啊......”
说到一半,阮丽娘哽咽无语,忽而掩面痛哭起来。
萧老夫人本以为谢晚春确实是难拿捏但阮丽娘这么一个小角色必然逃不出自己的掌心,此时忽而听到阮丽娘这般言辞,不由生出一丝事情脱离掌控的不安来,大怒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让你冤枉郡主了?”
阮丽娘咬着唇,看了看那碗药,轻声道:“您和我说‘郡主得罪了萧妃娘娘,要给她个好看’,让我找人请郡主过来,再喝下那碗药。您当时还握着我的手,言辞切切的与我道‘孩子总是会再有的,萧家和萧妃娘娘日后必是不会亏待你’。只是没想到,老夫人竟是下了这般重药,想来也是没打算留我的性命。”说到这里,她又跪在床上,嘤嘤哭着给谢晚春赔罪,一边磕头一边哭着道,“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竟是听信了老夫人的一番谎话,险些害了郡主和我自己。求郡主莫要怪罪......”
边上众人听到阮丽娘这一大段“内.幕”,目光都不自觉得往萧老夫人那头去看:哎呀,阮姨娘这话可别是真的吧?听说萧老夫人出身不高,当初能坐稳这位置除了萧老太爷鬼迷心窍一般的喜爱之外还手段了得呢......而且这里头竟然还扯上了宫里头的萧妃娘娘,这可真是比戏台子唱的戏曲儿还曲折有趣呢。
萧老夫人简直被阮丽娘这一番胡编乱凑的话给气得要吐出血来,她恨声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我何时这般交代你了?”说到这儿,萧老夫人也顾不得端着面子,甚至不再装和蔼,直接厉声反驳道,“郡主,我看你也别再站在边上装无辜了,这阮姨娘当初还是你一手送进来了。这不会是你们表姐妹两个联手演戏,冤枉萧家和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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