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轻的声音,却仿佛是纠缠不去的轻烟,早早在她的心尖上、肺腑间、唇齿里经历过无数次的徘徊,始终如附骨之疽一般的折磨着她,令她不得安宁。
齐天乐不由有些惊诧——这极乐丹会令人想起最难忘、最可怕、最痛苦的记忆,难不成谢池春这般的记忆竟是与先皇后林氏有关?齐天乐亦是少时入宫,也曾养于先皇后膝下,在他的记忆里,先皇后林氏美且慧,更是慈爱可亲,待他们几个孩子无微不至。便是谢池春,自小亦是极依恋自己的母亲。
齐天乐只觉得骨中一冷,生出微微的寒意,心中细思起来,不知怎的想起了些旧事:昭明十二年,他刚满十四,便自京城回了西南王府;之后不久,先皇后林氏大病了一场,昭明十三年病逝;过了一年,也就是昭明十四年,谢池春守孝满一年,随后正式下嫁西南王府......
他过去无数次回顾昭明十四年的每一件事,回忆着他与谢池春通信的每一个字句,企图从中寻出先帝以及谢池春态度突变的原因,可却一无所获。可是,倘若那个变化是从昭明十三年又或者昭明十二年他回西南王府不久后便发生的呢?
那时候,他才刚回西南王府不久,虽想着京城和谢池春却也正是新奇忙碌的时候,哪怕后来京中来信渐少,他也不曾太放在心上,只是心中想着谢池春素来不爱笔墨书信,怕是写多了也厌烦;又或者是担忧谢池春是因为忙于照顾病重的先皇后。
哪里又会想到,正有一场惊天巨变,正在酝酿?
齐天乐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掌,指甲抵住掌心,几乎要刺破皮肤,总算清醒了许多。他想起之前朱寒所透露的和自己所查证到的事情:先皇后并非病逝,而是身中浮色春之毒。
犹豫了片刻,齐天乐动了动唇,薄唇轻颤,鬼迷心窍一般的把玄铁令的问题咽了回去,垂头附在谢晚春的耳边轻声问道:“林皇后,她是怎么死的,因何而死?”
晨间的柔软明亮的晨光自木窗的格子里洒落进来,犹如金灿灿的粉末落在谢晚春的面上,照得她面上的肌肤透白至极,仿佛宣纸一般,薄且柔,轻轻一揉就会撕碎。她已在幻觉与沉默里忍耐了许久,徒然听到这么一个问题,不由咬住唇,以极低极低的声音回应道:“是我,是我把毒酒端给她......是我杀了她......”
凉风从窗外轻轻吹入,吹散了屋内香炉里残留的冷香,吹得屋内的两人都仿佛赤身站在冰天雪地一般冷颤肌骨,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齐天乐浑身的寒毛仿佛都竖了起来,毛骨悚然,他无法言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只能紧接着问道:“为什么?”
谢晚春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紧紧咬住唇,咬到下唇滴出淋漓的鲜血来也依旧强自的忍着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齐天乐重又沉声问了一句:“为什么?”
谢晚春面色微微变了变,许久才从唇齿间挤出几个模糊的字句:“是她,她.....”
齐天乐不由自主的垂下头,想要听得更清一点,然而还未等他听清话音,谢池春却忽然张开嘴用力的咬住了他的耳朵。
她仿佛已经积了许久的力气,这般毫不留情的一咬,咬破皮肤,竟是咬出了血来。
谢晚春咳嗽了一声,睁开眼瞪着齐天乐,唇角淌出暗色的血,忽而笑起来:“我身上藏着的袖箭、银针、mí_yào都被你的人搜走了,不过还有两颗药,我一直藏在齿缝里。”
齐天乐已是察觉到有些不妙,正要出声唤人却觉得浑身一僵,就连舌头都不听使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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