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摇头说道:“不,你不必去安排人了。就由你送公主回京。”
“我?”徐坚十分的意外,却又连连摇头,“那不行,我是皇上御封的先锋官,我还得留下来打仗呢。这刚打了一仗就回去怎么行?不行不行。”
容昭想了想,说道:“别人送公主回京我不放心,还是你送吧。”
“要不再等几天吧,说不定我们能乘胜追击,在过年之前把北燕给平了,到时候我们带着公主一起凯旋回京,不是更好吗?”徐坚说道。
容昭轻笑摇头:“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徐坚还要说什么,卫承急匆匆进门来,见了容昭皱眉说道:“到处找你找不到,原来是在这里。”
“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容昭忙问。
“派出去寻找容老将军的人有消息了。他们找到了容老将军的半副盔甲,却没找到他人。”卫承说道。
“回来的人呢?”容昭一边问一边往外走,“快带我去见他们。”
“在那边,随我来。”卫承说着,紧走几步带路。
盔甲,对于上阵杀敌的人来说无疑就代表着生命。
要不然也没有丢盔卸甲兵败如山这一说。当容昭看见那半副残破不堪沾着干涸血迹的盔甲时,一颗心如坠冰窖。若是打仗能把盔甲给弄成这个样子,那么人肯定是连半条命也不剩了。
“派出去的第一批人回来了,第二批人还在找。你别着急,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老老将军找回来的。”卫承这里说的找回来,基本是指容朔的尸首而非活人。
“行吧。”容昭沉沉的叹了口气,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让冷风把眼里的泪吹干方说道:“叫梅若把盔甲好生收起来。”
“好。”卫承答应着。
容昭再无法多看一眼,转身往别出走。
卫承看着容昭的背影伸手把要跟上去的徐坚拉住:“别跟了,让他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吧。”
“他肯定难过死了,我去安慰解劝一下。”徐坚说道。
“别去了。”卫承坚持着。
徐坚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我就不善于这个!还有你,也是个没嘴的葫芦。若是睿王在就好了,肯定能解劝解劝他,让他别那么伤心……你说,平日里见惯了他嘻嘻哈哈每个正经的样子,今天忽然看见他哭,我这心里怎么就这么难受呢!我,我,我也想哭了……”徐坚说完,忽然蹲在了地上。
卫承非常明白容昭的心境,觉得他跟当初自己跪在乾元殿外时一样。他有股冲动想亲自进冰川寻找容朔,但更明白自己身为副元帅若是如此鲁莽行事,会坏了容昭的破敌大计。
黑夜如期而至,一轮半月挂在半空。塞北的冰天雪地被笼罩在明净的月色之中,铁血军营透着彻骨的冷。卫承处理了一些不重要的军务,又把接下来的一些小事都托付给姬岳将军,自己拿着一封刚从京城送来的书信去找容昭。
父亲生死不明,母亲死了尸体却落在敌人的手中。这样的事情搁在谁的身上都不会好受。姬岳等众将都明白容昭的心情更同情这个俊美少年的遭遇,便各自都把各自的那一摊子事儿管好,尽量让他独处一会儿平复心情。
容昭的确心情很差,之前并没觉得这一对父母对自己有多好,母亲就别说了,父亲整天带兵打仗,只嫌弃自己体弱,从未把自己带在身边,好像四个儿女在他眼中只有容晖一个人似的。
可为什么还是这么伤心呢?
那是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吧?因为自己偷偷跑出去骑马从马上摔下来,父亲大怒,不但狠狠地呵斥了自己一顿,还把喂马的兵给拉出去狠狠地打了一顿。
还有一次自己偷偷跑出去跟那些兵勇们一起喝酒赌钱,被父亲知道了直接把那些兵勇给打一顿遣散了,并关了自己三天,还把一家人都给骂了,连临阳郡主赵凝都没放过。
其实很多很多小事在当时看来都是父亲瞧不上自己而此时想来却都是爱护。虽然说身体是人家的儿子但灵魂不是,但毕竟相处了十几年,就算是身边的血点儿都能带出感情来,何况是父子母子?
卫承在空旷的雪地上找到容昭,远远地看见他对着月亮站在那里发呆,而梅若只站在两丈远的地方焦急的左顾右盼,血点儿似乎也明白主人的心情不佳,只曾在梅若的脚边并不敢去打扰主人。
“小侯爷来了。”梅若看见卫承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忙迎过来两步,焦急的说道,“您快去劝劝我家公子吧,这在雪地里站了两个时辰了,就算是再强壮的身子也禁不住这寒气呀!”
卫承把手里的书信在梅若面前摇了摇,说道:“你回去准备热汤水,我一会儿就劝他回了。”
“哎,好!多谢侯爷。”梅若看见信封上的笔迹便知道是睿王的书信,当下就放了心,朝着卫承福了福身便带着血点儿走了。
卫承走到容昭身边,还没来得及说话,容昭便开了口:“你见过草原上的月亮吗?”
“没有。”卫承说道。
“草原上的月亮也跟这里的一样明亮,只是没这么冷。”容昭叹道。
“知道冷,怎么还不回去?非要把自己弄病了心里才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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