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内监连忙往内侍省跑去。
红绣有些不知所措,忙站到树底小皇孙的正下方,想着假使他不小心失足,自己也可以接着。
王珺急得直跺脚:“殿下可千万仔细脚下别乱动,若您有个闪失那两个小内监便没命了。”
小皇孙在树上瞟她们一眼,带着特有的鼻息之声:“宫里的玄武门父王都带我爬过,这点高的树有什么好怕的。”
果然是靖王之独子朝允滇,而红绣和王珺的惊恐不是没缘由的。
皇宫里的意外之事多不胜数。
那年五皇子在御花园放纸鸢,线断了纸鸢落到东宫里。东宫一直无主,宫人们不敢乱闯,五皇子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发现风筝挂在树叉上,便爬树去取,不想踩到枯枝摔了下来,脑袋先着的地。
贤妃伤心欲绝,杖毙了当日陪着放纸鸢的几个宫人,终是没能救过来自己年幼的儿子。
有人心痛自然有人畅快,毕竟东宫不是谁都能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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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承滇在树上“啊”了一声,双手松离了树桠。红绣见状被吓得魂飞魄散,只举着双手欲接住他。可那厢却两只脚勾着树干,倒着身子来看她,小家伙露出得意的表情:“哈哈,被我骗到了吧,我才没那么容易掉下来呢。”说着,还自顾自地荡了荡身体,完全不顾及底下人的恐惧。
红绣觉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王珺眼里噙着泪道:“殿下好生呆着别动,奴婢求您了。”
承滇头顶的紫金冠掉了下来,被红绣伸手接住,她故作镇定连猜带蒙道:“皇孙殿下,这时节的香椿炒蛋最为可口,而宫里现在已经没有禽蛋,都叫上林苑监拿去孵成了小鸡仔,殿下可以到那边看一看。”
承滇吊挂在树上环抱胸似是思考,好一幅闲情逸致,在红绣眼里却是实打实的祸秧。
随后他翻了个身坐在树干上,竟有些扭扭捏捏的,还是几个宫女先发现来人了,全数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朝遇安一袭朝服梁冠,脚下生风匆匆而至。
王珺和红绣也跟着跪了下来:“奴婢给王爷请安。”
朝遇安一脸的铁青,只盯着树上自己的儿子:“你们都起来吧。”
红绣退到一边,忽而觉得鼻子十分不舒服忙用帕子掖着,瞧见手中还拿着紫金冠,却不敢上前归还。
朝遇安压着怒意,对承滇道:“你给我在那坐好了!”
承滇“哇”的一声哭了:“父王不要打我啊。”
朝遇安眉头紧蹙,张开双臂:“跳下来,父王接着你。”
承滇继续哭道:“父王我跳下来,您可千万别打我啊。”
朝遇安几乎是用吼的:“下来!”
红绣怕惊扰到他们转身往巷口疾步走去,这才畅快地打了几个喷嚏,憋得太久眼泪都给呛出来了,便用帕子轻轻拭掉。
待她回头时朝遇安已抱着儿子站在她身后,距其几步之遥。
她随即低下头蹲福没有说话,绯红的衣袂从她眼前擦过,朝遇安的声音压得很低:“你,在难过什么?”
红绣一怔,他误会自己方才哭了么,着实叫她无地自容。那股呛鼻的味道又再次来袭,唯有继续忍着,只垂首摇了摇头,更是让人觉得她有难言之隐。
朝遇安没做停留抱着承滇离开。
等王珺走过来时,红绣才抬手一惊:“哎呀,殿下的紫金冠还在我这。”
王珺抿嘴道:“靖王可能去给皇后请安了,我帮你送过去吧。”
红绣点了点头:“嗯,那我去拾翠殿,待会儿你直接回司衣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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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翠殿在后宫的西北角,有个硕大的主殿和左右两个配殿,院里筑着的假山池塘倒也颇为雅观,往里经过抄手游廊便是三面接两层的阁楼,秀女全是四人一室分别暂住在厢房里,并不会因为家世高低而享有特殊待遇。
喻潇下了朝,在待制院脱掉朝服官靴,换了身月白长袍和白锦缎靴,同数十个宫廷画师去往拾翠殿。
秀女一早得了令,全都站在院中等候。
喻潇和苗夫子走在最前面,穿过石雕影壁,放眼过去直叫他扶额,皆是些未长开的豆蔻少女,怎么下得了手。
他抚了抚眉毛,对苗夫子耳语一番,苗夫子捏着山羊胡子笑得颇有意味,连连点头:“下官知晓,知晓。”临了还投过去一个赞扬的眼神,仿佛在说“真会挑”。
苗夫子走到殿前台阶上,清了清嗓子:“本官得万岁爷口谕来拾翠殿绘秀女图,众秀女听好了,凡年十三……”
还未说完,喻潇拿手指点了点他后肩,轻声道:“夫子为何不从掌事姑姑那拿花名册来看,自是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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