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西奚转变得快不打紧,这讲话的方式就让人不那么舒服,继而产生了疑惑。
蛮人讲话率真直白,也是要分时候的。辟如一场仗打完了,各自表功,那就要讲得明明白白。小伙子向姑娘表达爱意,夸一阵儿“你真好”,最后才绕回到“你愿不愿意跟我好”这个主题上来。
眼下,西奚拿打完仗表功的套路,来做小伙子跟姑娘示爱的事儿,怎么看怎么怪异。当然啦,直白一些不是不好,比如各方面都优秀极了的男女,自己就是个招牌,往哪里一站,一堆人疯抢,自然是可以用这种态度的。不过,也不排除态度生硬过于自傲,显得不将对方看到眼里,而惨遭拒绝了的。
西奚既非绝世美人,又非盖世英雄,拿这种态度去向个绝世美人、盖世英雄求爱。没有立时暴起将他打成狗,是卫希夷修养变好了。
【你以为你是谁呀?你一直都这么说话,王还没打死你?王,你怎么了?王!】卫希夷心里,将南君也给怀疑上了,以为他过得惨,又或者老糊涂了。否则不足以解释西奚是如何养成这样一副性子的。前头阿满还一副大家都是受害者,要彼此体谅的样子,后面西奚便闯进来要讲条件……这变化是不是有点快了?
尤其是继承人的问题,心腹、贵戚、重臣,当然都是有资格发表意见的,做国君的也希望他们越坦诚越好。但是!这个问题应该由王先提出来,又或者,由与双方没有什么利害关系的重臣提出来。
不是假惺惺,不是不坦诚,而是……瞧现在这样儿,弄得对方都不敢相信你,这不是打从一开头儿,就没定个好调子么?
这剑拨弩张的!
南君对西奚这副样子却另有看法,他是知道的西奚这个人,说聪明自然是称不是聪慧果敢的,说笨,也实在是不笨。就是这样的两个条件,不聪明不笨,不够坚定,才使西奚能够投靠自己。他呢,得依附一个做决定的人,才能过得下去。先是依靠自己,后来是被太后所慑,最终又见势不妙重投了自己。说白了,谁强跟着谁。
不够坚毅果敢的人,虽不算笨,在行事上便难免东摇西摆,不止是立场,连他们的性情,也是如此。极易受环境左右,也容易受人影响。数年来,南君迫不得已,对他们采取了宽容的态度,这给了西奚一种错觉“附逆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附逆尚且不曾被追求,我又何惧之有?”做错事不用负责,养成了他的行事专横,讲话简单粗暴。
让一个专横的人主动来谈条件,可见西奚讲话时的态度,还是有一些诚意的。南君只是没有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居然这么快就能想明白。
“慢慢讲,”南君缓缓地道,“你怎么想起来过来说这些的?”
西奚梗着脖子,直白地说:“祭司们死得差不多啦,王,我都看出来的事情,您要看不明白,我是不信的。”
太直白了,女莹被呛到了,咳嗽了好几声,捂着嘴巴等南君发话。阿满捶了两下胸口,顺过气来,叫了一声“爹”,便被西奚堵住了:“这事儿今天得说个明白。”
姜先暗暗摇头,不知道是赞赏南君的气度好,还是同情他数年未见,居然隐隐被辖制了好。从内乱到重归一统,此事不易,值得钦佩,再次一统之后麻烦也不少啊!看这个样子,哪怕女莹顺利为王,蛮人自己的事情且要费些周折,几十年内,也只好在南方这块地方上自己人跟自己人闹着玩啦。
这么一想,也是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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