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希夷,申王思虑再三,没有下令召回她,有一个有治水经验的回来,就足够了。且姜先故国在北,母亲师长心腹皆在北方,总有回来的一天。卫希夷就不一样了,她的根基在南,正在南方过得滋润,叫别来做什么呢?申王并不肯承认,这个年轻姑娘身上的活力,灼伤了他。
申王自认对姜先还是了解的,姜先比他的父亲好一些,却也是一个没有太多活力、有些拘谨的贵族少年。这样的年轻人,正合适,合适做太子嘉的治水助手。
然而,卫希夷却跟着姜先一起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屠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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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王的命令传到越地的时候,卫希夷正与荆太子打得头破血流,头破血流的是荆太子。前有庚,后有风昊,两位都不是什么良善人,挑得整个荆国混乱不堪。越国趁机北上,与荆太子磕上了。风昊南下之后且不北归,给卫希夷定的“大义”便是——应民所请。
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往南逃亡,是荆国南部百姓的一个传统,荆伯曾以此为借口南下。如今,风昊将这个借口给拣了起来,号称是应逃人所请,是被民人迎而为主的。
完美的理由。
彼时荆太子毕竟根深蒂固,数年相争,翦灭诸弟,正待缓口气,腾出手来可以应对灾情。卫希夷来了,不但带来了“应民所请”的理由,又添了一条——讨伐不义。兄长杀弟,当然是不义的。
她又知荆太子与诸弟相争之首尾,荆伯“遗命”还是她亲手写的呢。这等好把柄,如何不利用?又将这旧账翻出来,动摇荆太子之人心。荆太子恨得牙痒,也没有办法。
又大肆宣扬,卫希夷“恤民”,荆太子“贪暴”。跟随她的人都没见过世面,有一点好处就比之前过得好,所以她可以少取一些,便能满足。而跟随荆太子的人,多是见过世面的人,有更多的讲究、更大的排场要支撑,少取便觉得受到了委屈。每当有根基的人遇到了暴发户,总会有这样的苦恼。
此消彼涨,卫希夷渐吞荆国。
荆太子见状,不肯坐以待毙。然而北上困难重重,即便有人愿意派来援兵,也难及时赶到。卫希夷又是一个打起仗来全没章法的人,荆太子以往的经验,在她这里全然无用。譬如,放在往日,荆太子可以据一雄城,守着可以吃上十年八载的粮食,慢慢耗,等着援军赶到城下,内外夹击,诛灭侵略者。
现在道路难行,消息不通。卫希夷还很坏,她利用了四处都是的水,筑起了长堤蓄水,待水蓄满,往坝上开了个口子。好么,放水淹城了!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耗不过就放水!
从未见过如此打法!这是在打仗吗?
然而无论荆太子有什么样的道理想讲,他被围了,他守军与百姓不断逃往城外却是事实。荆太子横下心来,将自己的积蓄犒赏全军,向卫希夷下了战书——再不打,人就要跑光了。
站在战车上,荆太子反思自己的一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的一生,顺顺当当活了二十几年,直到三年前!不知怎么的,就诸事不顺了起来!似这等守军与庶人叛逃之事,以前是想也不会去想的,因为不可能发生!以他们父子在荆国的人望,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到底哪里出错了?
卫希夷却没有像他那样想这么多,她的眼里,只有眼前的这一仗,打完这一仗,才是头疼的开始。一片泽国,如非必要,卫希夷也不想这样。这些,以后都是自己要收拾的烂摊子!
可是不这样干不行,她必须速战速决。越国新立,根基尚浅,她拖不起!诚实一点地讲,越国兴旺是真,积蓄不如荆国也是真,即便荆国已经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遭遇了水患。民为国之本,越国人少,需要人口的补充。荆国更有越国没有的优势——越国獠人,不客气地讲,叫做野人,不谙耕织之术,荆国百姓懂。这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卫希夷一点也不想把它打烂。
拖得久了,即便自己耗得起,对方也要被耗光了,拿到手里来给自己添麻烦么?
所以,不走正道就不走正道吧,先赢了再说。
即便这样,也够头疼的了,荆太子这几年,就没有功夫认真治理国家,荆国水灾看起来相当的糟糕。
拔出佩剑,卫希夷咕哝道:“坏了,没个五年,收拾不出大模样来!”
卫希夷缺乏俘虏对方首领的习惯,荆太子头破血流,一命呜呼自是在预料之中。这一回,卫希夷没有利用荆太子的死再做什么复杂文章,只是宣示了荆太子已伏诛,与姜先、女莹一道,瓜分了荆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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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荆国分出去的时候,卫希夷的心里隐隐有一种“总算不是我一个人在头疼”的轻松感。要累一起累,卫希夷想。
姜先是很希望能够一起累的,尤其是这个“一起”。他从未怀疑过卫希夷在战场上会输,无论对手是谁。换上了荆太子,更难让人想到一个“赢”字。他已经想好了,荆国在握,则不再是阻碍。治国需得累得功夫,且吞并荆国这样的大事,也是需要向诸侯宣示、向申王告知的。此时正是好时机,他们都自顾不暇,此时无法干预。错过了这个时机,只要己方站稳了脚跟,再想反对,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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