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去,往前走。
如果说,前面的湖是绝路,那么就换一个方向,继续往前走。
只能往前走。
阮眠眼里蒙上一层泪光,却不是真的想哭,只是满涨的情绪需要得到一个出口宣泄,她回头又看一眼。
湖面笼着一团白色淡雾,那道挺拔的身影依然立在石边,目送着她走远,她朝他用力点头挥手,慢慢走进树林。
豁然开朗,后面的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踏实。
到家后,阮眠直接回了房间,门边地板上盘着一团小黑影,她就着屋外透进来的月光去看,他听到脚步声也抬起头来,满脸紧张,可眼神又是那么执拗而委屈地看着她。
许久后,阮眠盯着自己的脚尖,轻轻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厅时不自觉钻进耳朵里的那些话还犹如在耳边——
“辉辉后脑勺怎么肿了这么大一个包?我问他怎么弄的,他就拼命哭着指自己。”
“我把鸟打下来那会,他就急匆匆从楼上冲下来,一副要和谁拼命的架势,原来他是想要那只鸟,追着我跑,摔了一跤,应该就是那时碰着的吧?”
“那他……”
“哪能呢?我才不敢让他碰那晦气东西……后来趁他不注意,直接丢进垃圾桶里了。”
阮眠闭上眼,心又如同被刀割一般钝钝地疼起来——为那个无辜逝去的小生命。
仅仅三个字,应明辉满腹的委屈被轻飘飘化解开。
他拼命摇头,眼里晃一大颗泪,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跑过来用力抱住了她。
阮眠几乎没有犹豫就要推开他。
推不开。
他抱得太用力了。
阮眠又试了一次,分毫未动。
两个念头在她脑海里进行一场无声的拉锯战——
他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他是你父亲背叛母亲的铁证。
可是,他身上也流着一半和你一样的血……
这晚,阮眠做了梦,梦里满天星辉,那人在树下静静站着,深眸如幽潭,她不敢走近,只是远远望着,心如一片明镜,将他倒映其中。
目光从发梢到眉眼,从头到脚,一遍又一遍。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从入睡到天亮,可梦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他。
台风过后的清晨,天气格外的好,阳光清透,风凉花也香。
阮眠正刷着牙,一抬眼,忽然就停下了所有动作。
镜子里的人满脸明媚的笑,她故意抿抿唇,可眼睛还在笑,潋滟的笑意从眼底泉水般涌出来,怎么都止不住。
她关上水龙头,将毛巾挂好,转身走出去。
整栋屋子静悄悄的,阳光肆意在每级阶梯上穿行,阮眠轻轻地一路踩过去,长发也跟着飘起来。
时间还很早,街上人并不多,她骑着单车穿过一个十字路口,然后从旁侧一条歪歪斜斜的小路拐进去,在巷子最深处停下来。
鼻尖很快捕捉到一股醇厚的豆味。
这个小店虽然偏僻,可因为东西好吃,常常大排长龙,阮眠今天却很幸运地在窗边找到一个空位。
她坐下来,安静地吃着一碗豆腐花和一笼灌汤小笼包。
这两样东西,是她和母亲最喜欢吃的早餐。
周围有孩子在哭,有人埋头在吃,有人低声说着话,热热闹闹的,她在盛满光的窗边,慢慢吃着久违的早餐,嘴角微微笑。
这样的清晨,太美好。
因为给潘婷婷买了一份早餐,于是阮眠多等了一会,去到学校也比平时晚了。
刚走上三楼,迎面就看见潘婷婷走过来,她晃晃手里的袋子,刚想说话,只见对方匆匆跑近,满脸急色,二话不说就推着她往楼梯处走。
阮眠一头雾水,“怎么了?”
“现在什么都不要说,”潘婷婷语气严肃,“先跟我走。”
两人一路走到走廊尽头,确定周围没有人,潘婷婷立刻露出一脸大事不好的表情,“软绵绵你这次好像真的摊上事了!你知道吗?小霸王花一大早就来我们教室守着了,说是来找你……”
阮眠心里顿时一个咯噔,盯着自己的脚尖,轻声问,“她来找我……做什么?”
“谁知道呢?”潘婷婷说,“反正准没好事。”
阮眠沉默一会儿,捏着御宅屋带,习惯性地往后退了一步。
见她这模样,潘婷婷又说,“要不我帮你跟老师请个假什么的,就说身体不舒服,女孩子嘛,老陈不会问太多,肯定会批的。”
“不用,”阮眠忽然抬头,定定看着她,又摇摇头,“不用。”
往前走,只能往前走。
总要去面对的,逃避没有用。
她说话时眼里仿佛有莹莹的光,潘婷婷看得呆了,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走出了几米远。
潘婷婷赶紧追上去。
两人回到教室,十几道目光“刷”一下齐齐聚了过来,最亮的莫过于来自窗下角落里的一束。
王琳琳。
阮眠对上那双总是盛着傲气看人的眼睛。
潘婷婷不断在后面扯她衣摆。
教室里的所有人纷纷停止了朗读、背诵或做题,注意力全部聚焦在阮眠身上,好奇、担忧又兴奋地等着围观一场好戏。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简直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阮眠更是没有想到,她松开紧握的拳头,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出现了幻听,然而见潘婷婷和其他人也是满脸震惊的神色……
王琳琳刚刚跟她说:“对不起”?
她好不容易理清了些许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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