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总算退了些,莞初守在床边忙忙活活,不知是果然信了她,还是他懒得再跟她争执,从此,让翻身就翻身,让扎就扎,让捏就捏,听话得很……
……
夜里刮了一宿的北风,不待天明,飘起了雪花。
“丫头,丫头……”
莞初正睡得香,忽闻他叫,一激灵睁开眼,“怎的?又难受?”
“不是。”齐天睿裹在被子里侧身对着她,脸颊虽烧得发红,精神倒略好些了,“咱得起了。”
“做什么去?”
“不是早跟你说,初六要出去。”
“去你宅子?”莞初想了起来,摇摇头,“不去了,听外头刮得厉害,你莫再招了风。”
“都跟从夕说好了,他等了有日子了,这临了儿不去,多扫兴。”
“可你还烧着呢。”
“若当真心疼我,那咱就不去。”
看那丫头抿了抿唇,终究没做声。齐天睿白了她一眼,“就知道嘴硬。”
两人起身,莞初下了床去拿架子上的衣裙,齐天睿只是坐起来,裹了被子,严严实实的。
“莫穿那个。”
莞初将将把衣裳披在肩上,他就发了话,“我那柜子里有个包袱,穿那里头的。”
并排的两个衣裳柜子,莞初除了伺候他更衣,从未在他那里头翻看过,这会子纳闷儿,走过去打开,果然有个平平整整的包袱,里头包粉嫩嫩的一套女孩儿衣裳。
“就穿这个。”
莞初有些不知所以,这是怎的了……
“愣什么神儿,这是给你新做的,快穿。”
将将病好了些,这语气又复了从前的霸道,冷呵呵的大清早,莞初也不想与他争辩,穿什么有什么要紧,这便抖落开,换上身。
房中此刻就一盏上夜的小灯,莞初穿戴好去洗漱,昨儿忘了今儿要早起,未吩咐绵月,这水也是隔夜凉的,一面洗一面丝丝倒吸凉气,想着一会儿得往楼下去拎热水上来,否则再用冷水这么一激,那高热非又窜上来不可。
洗罢脸坐到妆镜前梳头,黑灯瞎火的好容易把簪子别在发髻上,那厢又有了话,“什么衣裳梳什么头,怎的这都不知道?”
“嗯?”
“从前在娘家是怎样就怎样。”
他裹着被子坐在床上,一尊佛一样,指挥着她。
……
小女儿的垂挂髻,发丝在头顶扁扁地挽出个蝴蝶翅,翅膀下两股松松扭成麻花又扎起,像两只倒挂金钟的小骨朵儿、弯弯的铃铛,粉嫩嫩、晶莹剔透的珠花一边缀了一个;薄薄的刘海儿掩在眉上,若隐若现雪白的额头,小脸越发遮得只剩巴掌大,一双眼睛便端端占了半个去;白底胭脂红的竹叶袄,细细贴熨,宽边的领口衬着修长的脖颈,冬夜里如此清新爽利,宽绸的腰带缠着她不足盈盈一握,托起胸前嘟嘟的,是那难得的女儿俏。
自那日见过她的骑马装之后,齐天睿特意命人给她重做的衣裳,依着原先娘家给的尺寸足足小了两指。这一裁剪,把她活脱脱地裁了出来,比平日那宽大的中衣儿睡在他身边还要瞧得清楚:新雨下的小荷,颤颤巍巍……
齐天睿看着眼前人,眉头一挑,“原先在娘家就是这么个样子?”
莞初轻轻抿唇,看她犹豫得乖,齐天睿心里忽地生出对老泰山的一丝嘲弄,成日把她打扮得这么沾了露水的花骨朵儿一样,还许她见外客,不招来男人生私情才是活见了鬼了!
又在心中道:从夕兄,你真是个君子。
……
两人悄默声儿地一前一后出了素芳苑,夜空阴,除了远处上夜的灯,只有雪花飘飘洒洒,吹在脸颊上凉丝丝的。跟在他身后,莞初只管盯着那袍脚走,毕竟身子发虚,他走得慢,忽地一顿,莞初正想问,可是走不动?他倒开了口,“冷不冷?”
莞初摇摇头,他抬手把她的斗篷帽子往下用力拽了拽,莞初觉得头上那两个小珠花都要被扯下来了。
走上花园子甬道,出角门,府外停了一辆双驾的马车,石忠儿候在一旁。莞初被安置上了车,里头铺了厚厚的坐褥并搭腿的毯子,还预备了手炉和脚炉。莞初琢磨着,他宅子这么远么?棉帘子又打起,一阵冷风,齐天睿也弯腰跟进来,身子撑不得几时倒了下来,车厢瞬时像那拔木床似的变得狭小起来,莞初悄悄往车窗边缩了缩。
石忠儿驾着车离了齐府,顺着大道出南城,一路往北去。莞初难得出门,嗅着窗外的清冷,听着骨碌碌的车轮声,起了兴致,时不时地悄悄撩起车窗帘想往外瞧,实则那窗子紧闭只能看得着一晃一晃过去街边铺子上的灯笼影子。回头,齐天睿闭了眼靠着,又是悄无声息,也不知道睡了没有。
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时辰,天已大亮,外头的清新似比之前更添了凉意,车轮碾压的青石声也换了土道的闷顿。莞初记得成亲那日从粼里过来,抬着轿子晃晃悠悠走也不到两个时辰,这马车走了这么久早该出了城。又过了不多时,竟是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这是到哪儿了?
莞初正一个人纳闷儿,车停了下来。“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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