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去,文杏、兰可、秋荇一人一张高几,练着大字,兰可算是秋荇的半个老师,边练边教,教的认真,学的努力,引得周若眉在旁边跃跃欲试。
只有调皮的周承志,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害得小丫头絮儿不得不紧跟着,累得气喘。
美好的时光,仿若红楼里那段盛世,让人想将光阴就此留住。
柳沁懒懒的靠在姚宣容的身上,看着飞针走线的翠柳,笑道:“翠柳姐姐真是勤快,一刻不闲,你都送我那么多帕子,还绣什么呀,歇会儿,别把眼睛累着了。”
翠柳抬头笑笑,既不停也不吭声。
“她是绣给眉儿的,我不过是说了声绣得真好,她就劳心劳力。翠柳听你家姑娘的,歇会儿,别伤着眼睛。”
翠柳仍是抬头柔柔一笑,片刻才轻声说道:“快完了,就剩几针。”
说完紧走了几针,收了线,掐了线头。自己看了看。还算满意,这才递到姚宣容手中。
就着师娘的手,柳沁侧头一瞄。真是活灵活现啊,就是见惯了翠柳的手艺,仍不得不夸这张帕子绣得好,那青翠碧绿的荷叶。亭亭的荷花,将开未开的花骨朵儿。还有宽大叶子上滚动的水珠,活生生的呈现出一幅夏日荷塘图: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不由赞道:“哇,真美呀。翠柳姐姐忒偏心。给我的怎么就没这么好看,哼,真偏心。”
“你呀。净说亏心的话。”姚宣容点点她的脑袋,“我可是亲眼见的。翠柳送给你的帕子,哪张不是精挑细选,唯恐哪一处不够好,亏得是她好脾气,若是我,你这样的主子还不伺候了。”
“哪个,不伺候哪个?”
旁边听了半句的翠羽接口,问得无头无尾的,将柳沁逗得哈哈大笑。
微风拂来,落英缤纷。
笑声在梅院里如架子上的秋千,忽高忽低,远远送至院外。
外院,柳老爷身边的贴身长随匆匆跑进府里,一路高喝着“喜报了,喜报了”。
直报到老夫人的上房处。
早有丫环匆匆的跑进梅院,请柳沁和姚宣容过去,小丫头也说不清,只知道是帝都加急送来了邸报和家书。
这是有了老师的消息,柳沁急迫的起身,拉着同样急切却还强力稳住的师娘,快步往上房赶去。
身后一群丫环呼啦啦跟上。
随在后边的翠柳,使劲掐了掐手指,才掩去眼底的激动,终于是有消息了,他一定已得偿所愿,登科及第,终成人上人。
往后,他是官,她为仆。
往后,他在北,她在南。
往后,他走的是阳光道,她行的是独木桥。
往后,纵相见,难相望。
纵自己孤零一世,唯愿他一生安好。
想到此,翠柳笑了,遥望远天,笑靥胜花娇艳。
上房里,老夫人让姚宣容坐了,又招手叫过柳沁,将她搂在怀里,这才让长随回话。
长随笑道:“恭喜老夫人,恭喜周夫人,周大人高中一甲后,已在殿试中被皇帝亲赐探花郎,骑御马,戴宫花,游长街,好不威风,如今邸报已发至南方,随同邸报一起送来的还有周大人家书一封,请周夫人过目。”
姚宣容颤着双手接过书信,打开来,正是夫君的笔迹。
“宣容吾妻:
接此一信时,吾妻当已知吾之事,幸甚?庆甚?吾独坐一隅,今时的威风热闹如烟云,唯记当年与汝之艰辛,吾有今日,一是吾妻之不离不弃,信重爱慕,二是柳府之相携相助,救吾于绝境,扶吾于困顿,卿之情义,当白首不相离,柳府之高谊,当舍身以取义……
吾在帝都,盼吾妻早日携子前来,共聚天伦。夫手肃!”
姚宣容读完,强忍着没有潸然泪下,却猛然眼一黑,往一边倒去。
“师娘……”
“周夫人……”
上房顿时闹哄哄一片。
江郎中急急进府诊治了一番,开了方子,无甚大碍,不过是焦虑担忧多时郁结于心,加上突然的惊喜,悲喜交集,一时痰迷了心窍,才致暂时昏迷,不久即可醒来。
天色昏沉,早已入夜,几点烛光在屋中摇晃,照出一室的暖光。
姚宣容慢慢醒转,一睁眼,就见柳沁坐在床边,正担忧的看着她。
见她醒来,笑嘻嘻的扑在她怀里,“师娘,老师若晓得你高兴得晕过去了,不知该多么感动,呵呵,老师真厉害呀,只是几笔字就勾了师娘的魂魄。”
姚宣容被个孩子打趣,一时脸红红的,不知该往哪儿放。
却因她这打趣,心中松动开来,不好意思的笑着摸摸她的头,“你这孩子,居然打趣起师娘来,不尊长辈,该打,还有,一个小姑娘家,什么勾不勾的,说这样难听的话,以后可不许了。”
“嗯,嗯,师娘,你饿了吗,我让翠柳煮了粥,你喝一点。”
“辛苦你了。”姚宣容点点头。
“我辛苦啥呀,都是翠柳在忙乎。”
唤了声翠柳,不一会儿,翠柳端着托盘走进来,一盅清粥,几碟小菜,暖人胃,暖人心。
总是柔柔笑着的翠柳一脸平静,仿佛一池碧水无波。
姚宣容望着她,心中一动,却又极快的按下了,品着清粥,不再言语。
北上的行程已定了下来,姚宣容并没有多少收拾的东西,老夫人让蔡欣兰在府中挑了两房老实可靠愿意北上的家仆,赠予姚宣容。
这日姚宣容单单留了柳沁,向她说出一事。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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