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江南地界,凡接待过他们的驿馆,往下一个驿馆送完信,下一处的驿馆从来没有接到过他们的。当地的父母官列队长迎,可这两位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总是能让这些人等上一整天,有的实诚的州府,更是迎候了三日。等有他们的消息,已是在下三站以上的驿馆,实乃望尘莫及。
被累惨的只有杜且一人。
她累船。小船还好,大船一坐就翻江倒海,小船比纸还要白。
海风如刀,她又只能在船舱里呆着,厉出衡急得要把谢桐扔海里去。
“非要换画舫,看看现下闹的。”
谢桐也很无辜。“我就觉得坐小船太委屈嫂夫人了,省吃俭用好几日,就为了租条大船。没想到嫂夫人是个实在人,无福消受。”
厉出衡冷哼,“扣你三天饭钱。”
谢桐哀嚎,“那这条船的钱算你的。”
“让船家靠岸。”厉出衡急眼了。杜且呕吐声不绝,他恨不能以身相代,可谢桐却跟没事人一样,想想都来气。
谢桐只好让船靠岸,找了间干净的客栈落脚。
厉出衡又是给杜且换干净衣裳,又是给她洗脸擦拭。忙里忙外,把谢桐看得眼睛都直。
“我说,你进进出出的不累啊?我看着眼睛都累。”厉出衡爱妻如命,谢桐比谁都明白,他投奔齐王第一件事情的就是娶杜且,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商量。唯独这件事情不论有多难,会得罪什么样的人,他都一肩扛起。
原先谢桐对杜且并没有多大的印象,京城勋贵家的大家闺秀都看腻了,无非是样貌出众一些,可容貌这种东西,经不起时间的推敲,谢桐逛遍京城的烟街柳巷,对于外貌这种东西已经有一种疲倦的情绪,再貌美如花,能比得上花魁的艳光四射吗?
但谢桐先入为主的却不是杜且清绝的容貌,而是她几次的惊世之举。一个弱女子竟长跪于正阳门前,状告太子,此为第一桩。谢更始曾经说过,若要是胆量,京城这些大家闺秀,没有一人敢如她这般。高一些的门第大都爱惜名声,未出阁的女子若是在正阳门一跪,这辈子就别想嫁人了。可杜且做了,还跪了两个时辰。可杜且却在蒙皇后召见时,被王美人吓得当众啼哭,而究其原因却是因为胆小怯弱。谢桐觉得这是最好笑的定论,一个敢于在正阳门长跪伸冤的人,又怎么会被含元殿的阵仗给吓住。那么她当众啼哭的原因。显而易见,就是为了让王美人出糗,让天下人都知道王美人仗势欺人,看不起她这样出身的女子。杜如笙自然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眼里,可这件事却让很多出身卑微的朝臣们颇有微辞,对皇家产生了负面的情绪。这件事是谢更始之后告诉他的。而之后太子和汝阳公主引发的一系列事情,更是京城大部分的官员袖手旁观。至于最惊心动魄的,当属太子妃在东宫的阴谋,杜且得以顺利逃脱,其胆略和心思都令人折服,虽然没能让太子获罪,但太子妃和宋家的消亡,对谢家最为有利。
这样的人虽然不多,但世家教养出来的女子,也不会比她差到哪里去。
成亲之后,谢桐第一次见到杜且的真身,虽然没有惊为天人,但杜且的容貌清绝,令人过目难忘。
但谢桐仍然想不过,杜且之于厉出衡,为何这般珍之重之。
他还记得厉出衡初入京城时,不过才十四岁,那时杜且也不过十岁的女娃娃。难道说因为订了亲的关系。所以一直念念不忘。
总之,厉出衡对杜且的痴心一片,是谢桐永远也想不通的。
这一路上,他再一次看到素来清冷孤傲的男子,亲自服侍自己的娇妻,那种捧在手心怕化了的感觉。谢桐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到。
“这一路凶险,你怎么还带着家眷?”谢桐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大部分的京官外放,都会把家眷放在京中,到了地方了再纳几个妾室料理家事。杜且刚刚掌了厉宅的中馈,她这一走,厉宅等同于交到厉英然的手上,厉英然那般性子,不得把厉家翻了天不可。可杜且却毫不留恋地说走就走。
厉出衡淡笑道:“她舍不得让我一个人走。”
谢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这是赤裸裸的炫耀吗?”
厉出衡认真地想了一下,“这是没有娶妻的人,永远不会明白的,也体会不到的。”
谢桐觉得自己受到伤害,“娶妻了不起啊!”
厉出衡点了点头,“对啊,夜里冷两个人睡暖和,不像某人,一天到晚喊风大,盖了不知几层的棉被。阿松今日才跟我说,最近时常遇到偷棉被的人,后来才知道是被某人拿了。”
谢桐完全没觉得不好意思,“南方阴冷,风又大。”
“确实是风大,但是我不冷,我有阿且。”
谢桐决定三天不跟厉出衡说话。
杜且没出过门,不知道自己竟然还会晕船,还为此拖延了行途,“想必明日就会有人上门了。”
厉出衡这一路躲的无非就是地方官。他这个扬州刺史虽说只有四品,但所辖却是整个的江南地区,而治所在扬州罢了。新官上任。地方各州府难免心怀鬼胎,厉出衡还是被贬而来,因为他得罪的人是太子,而江南是太子的地盘,州府们都想巴结太子,自然把厉出衡当成敌人。
他们这一路。又是车又是马,又是船又是牛的,行踪不定,州府们已经是疲于奔命。而在他们靠岸的当下,投宿客栈,已经有人去禀告这里地的府衙。
“别管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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