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昊自从被贬为英王,不问朝政,只一门心思在皇后宫里侍疾,今日能够列席四方馆的婚宴,当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令人意外之极。
“二皇兄……怎么来了?”
崔昊一笑:“两国联姻,如此盛况,怎的我不能参加?”
崔煦到底是不足二十岁的少年人,城府再深,往日崔昊也不曾对他痛下杀手,只不过兄弟间有些争锋相对的不痛快,他将一桩大事栽赃到闫家头上,见到崔昊还是有些微的不自然:“这不是……母后身子骨不太好,为弟想着二皇兄定然在宫里侍疾,没想到二皇兄今儿也来了,想来是母后大好了?”
他这话有些诛心,其实宫内宫外大都知道皇后病重,不然三公主的婚期也不会提前,就连两国联姻也是匆匆定下的日子,就怕在国孝里不好办。
崔昊眉头轻皱,到底也没同他争论什么,只淡笑不语。
一时里,兄弟三人各怀心事沉默不语,周围众人却笑闹不止,蜀国随行的侍从等人高喊着:“新娘子进门了……”四方馆从大门外铺着红毡一直到正厅,门口有侍从摆了火盆,喜娘扶了新娘子跨火盆,与新郎同行到了四方馆正厅。
正厅之上,魏帝与孟藏刀坐在上首,两帝分别坐着两国臣子。孟天宇坐在孟藏刀下首,依次是蜀国正副使臣等人。魏帝下首坐着梅纳英等朝臣,按着品级坐了不少官员,另有官职卑小的就站在旁边瞧热闹。
孟少游与谢羽牵着红绸进得正厅,有赞者高唱吉语,拜天地祖宗。新娘子虽蒙着盖头,但镶满了珠玉的腰带束着宽袍大袖的喜服,新娘子盈盈跪拜,更显的纤腰不盈一握。
崔晋死死盯着那盈盈细腰,只觉得眼睛生疼,她每跪拜一次,便似在他心上凌迟一刀,痛不可抑。不过他多年蛰伏,不知受过多少艰辛磨难,折辱痛苦,似今日之痛,到底也能强撑着咽下去,保持面上的平静,不教旁人瞧出端底。
新娘子被送入洞房之后,新郎馆便被人请了出来,挨桌敬酒。
孟少游今日心愿得偿,春风得意,见到崔晋至少表面上友好许多,还特特向崔晋敬酒:“周王承让了!”
崔晋对此心知肚明,才要眉目不动的饮下这杯酒,却被崔昊伸手夺了过去:“皇兄身子不适,就连父皇都下令不许饮酒,不如这杯就由本王替皇兄代劳,世子请!”他仰脖饮下此杯,意外的干脆!
孟少游连声喝彩:“英王好酒量!好事成双,不如饮个双杯!”竟然开始劝起酒来。
跟着瞧热闹的孟天宇在他腰上捅了一把:“行了啊,差不多得了!”听过贺客灌新郎倌酒的,可没见过新郎倌追着贺客灌酒的。
魏帝与孟藏刀,梅纳英,以及正副二使等人随意闲聊,冷眼旁观孟少游灌酒,还笑道:“世子真是好酒量,不过朕的皇长子身子不适,倒是不善饮酒。”倒是没想到崔昊会在宴席上维护崔晋。
当夜,四方馆内灯火通明。
也不知道是不是孟少游太过得意,引的崔昊瞧不顺眼,又或者在魏帝面前,众皇子都知道要演一出兄友弟恭的大戏,起先是崔昊替崔晋挡酒,又追着孟少游灌酒,及止后来连崔煦也不肯放过孟少游,拖着他喝。
孟天宇倒是出面替孟少游挡酒,可架不住还有程旭与程智带来的一帮兄弟上前加入混战,年轻人闹成了一团,蜀国使团这边人手不够,最后连随行的护卫们都帮忙挡酒,还是没挡住大魏灌酒队,将蜀国太子连同新郎倌灌的烂醉。
程智才成完亲,经历过被人灌酒的噩梦,洞*房花烛之夜啥也没干成,在地上睡了半宿,若非天气炎热,地上又铺着毯子,恐怕都要受寒。
他扯扯程旭的袖子:“二哥,别把新郎倌灌坏了。”总不能新婚之夜让妹子独守空房吧?
程旭心里不痛快,哪管这些:“瞧着妹夫是个能喝的,酒量似海,你别担心了,看他亲爹都不管,咱们管那么多做甚?”
若说酒量似海,头一个要属孟藏刀,他就是个酒坛子,席间大魏官员轮番上前来敬酒,他就跟喝水似的饮下去,却神情清明,无一丝醉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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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孟少游是在罗汉榻上醒过来的。
他翻了个身,差点从罗汉榻上掉下来,半个身子都垂在了榻外,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身在何处。
对面就是喜床,鸳鸯戏水的大红被子微微隆起,沉睡的人儿一头乌发铺在枕上,显然好梦正酣。
他揉着发疼的脑袋坐起来,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昨晚是怎么回来的。窗外天色微亮,他赤足下地,倒了杯凉茶喝了一口,小心迈步过去,瞧了一眼闭着眼睛熟睡的谢羽,只觉得心间满溢了欢喜,弯腰凑过去亲她,才到了她颊边,又恐惊扰了她的好梦,悄摸穿上了鞋子,轻轻推开门出去,见六萬跟八萬就守在门口。
“怎么回事?昨晚……谁送我过来的?”
六萬与八萬同情的瞧一眼自家主子,洞*房*花烛之夜被灌的烂醉,进了新房就往新娘子身上扑,被新娘子蹙着眉头推开,嫌弃的大喊:“臭死了臭死了赶快带走!”大约也只有他家主子一位了。
他们做随从的,在自家主子意识不清的时候,也只能听新夫人的,最后被新夫人指挥着将主子扶到罗汉榻上,听了一夜的壁角,暗暗盼着半夜主子酒醒,也好履行丈夫的职责……结果新房里一夜静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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