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源吃了点东西,有了力气坐起来,他知道祝南浔不忍心下手,于是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自己把衣服扯开,把伤口露了出来。
流血是必然的,他吸了一口凉气,额头上又是一层汗。
祝南浔看到血肉模糊的两个伤口,心跟着疼。她用干净的水把伤口轻轻地清洗了一遍,害怕他疼,像是安慰他,说:“忍着点,一会儿就好了。”
陆西源喜欢看她认真的样子,挤出个微笑说:“哪有这么矫情,你尽管来吧。”
祝南浔叹气:“还好跟阿舍儿学了点换药包扎的技术,也多亏尤惜准备了医药箱给我们。”
“尤惜他们怎么样了?”陆西源想到远在千里的那一家三口,急切地问。
祝南浔眼睛里闪着光,想到这帮人即将落马,她心里就觉得痛快,她说:“他们安全到杭州了,警方应该已经掌握了证据,我相信我哥会处理好。现在要出了无人区,才能再次联系上他们。”
陆西源想了想,又问:“这帮人你怎么打发的?”
祝南浔苦笑一声:“老办法,我弄了份假的记录给他们。每次化险为夷都靠骗,我也就只有这点本事。”
“那真的呢?”
祝南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在这儿呢。”
陆西源笑了笑,又皱起了眉头,他说:“小护士,你手法利索点,我不怕疼。”
祝南浔怕他疼,消毒上药都是又轻又慢。但长痛不如短痛,于是她不去关注他的反应,快速涂完了药就把缠起了纱布。
肩头那块不好包扎,纱布也不够用,她只好把衣服扯成条,裹着上了药的止血棉缠在他的手臂上。
陆西源看了看这个独特的造型,打趣她说:“你技术不错嘛,还懂创新。”
祝南浔撇了撇嘴:“老天保佑血能止住,本护士尽力了。”
说完她突然想起来什么,瞪大了眼睛看着陆西源,这眼神让陆西源都害怕,然后她特别着急地问:“子弹呢?子弹还在里面怎么办?”
她紧张得都忘了这回事,一路上都不敢去想他中弹的事情,看到伤口流血就急忙地包扎了起来,眼下想起来,不免焦心。
陆西源倒不慌不忙,从旁边的沙地里找出了这颗子弹,又把子弹递到她面前:“小护士,你学艺不精啊。”
祝南浔看着这颗带血的子弹,又看了看陆西源波澜不惊的脸,嗓子像灌满了中药,又苦又涩,她哽咽着:“你就这样……把子弹抠出来了?”
陆西源冲她眨了眨眼睛:“没事的,肩头上是擦伤,这一颗子弹也不深。”
见祝南浔克制着情绪不说话,陆西源又说:“你光着脚走了一夜,脚底被沙棘扎成这样都不怕疼,我要是挨颗枪子儿都喊疼,我还是个男人嘛。”
“子弹和沙棘能一样吗?”
说完祝南浔哭了,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不敢问他是怎么从胡杨林顶着烈日走到了这里,也不敢问这一夜他把自己埋在沙地里是怎么熬过来的。
徒步的艰难她体验过了,但把子弹从肉里抠出来的滋味可能她这辈子都无法尝试。
就连真枪实弹,她都是第一次见。
七年前他受过伤,七年间他吃过苦,是因为祝家。现在他挨子弹,差点丢了性命,还是因为祝家。
她没有办法消除对他的这份愧疚。
当然,除了愧疚,更多的是心疼和后怕。
“你心疼我的伤口,我更心疼你的脚。你要是觉得不好受,不如你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
陆西源擦了擦祝南浔脸上的眼泪,故意跟她开玩笑。
没想到祝南浔真的扑进他怀里,亲了亲他的下巴,她对他说:“陆西源,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一点伤。”
这话难道不是应该他来说吗?
陆西源心里一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紧紧搂着她:“行,以后你保护我。”
太阳升了起来,阳光笼罩着整片沙漠,沙子又成了金黄的一片,海子也开始闪着光。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哪怕在这荒无人烟的无人区,也觉得安稳。
陆西源的高烧始终没有退下来,尽管祝南浔一直在给他物理降温,可是热度就像天上的太阳,只增不减。
“阿浔,其实我也怕,怕我再也见不到你,更怕你也遇到这帮人。”
他跟她说话,能分散痛感。祝南浔把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就这样一直抱着他。
祝南浔听见他的这句话,抽了抽鼻子说:“我自始至终就没有想过你会死,我知道你不会的。你也要相信我,我多聪明啊,就算遇到他们,我也不会让自己受伤。”
“我说过,遇见你运气会变好,他们今天打定了主意要我死,可惜你找到了我,我没死成,这都是托你的福。”
“陆西源……警方已经掌握了证据,他们何必多背一条人命,如果目的只是为了抢东西,根本没有必要非至你于死地啊。”
杀人不是小事,即使是他们背后的人,对于是否灭口恐怕也要再三斟酌。
祝南浔问出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
陆西源烧得昏昏沉沉的,但脑袋却依然清醒,他说:“宁岸的阿爸他们都放过了,可就是不放过我们三个,就像不放过你父母一样,因为他恨,这个人恨透了我们。我还记得我叔叔,被他们用枪打废了一只腿,那些人不要他死,就是要折磨他,不直接打死我,也是要折磨我。”
祝南浔听得心惊胆战,究竟是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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